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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高拱接過來,打開看看道:「都是翰林出身啊,」說著問他道:「我記著,丙辰科你們紹興中了十二個,其中七個入了翰林院,是這樣嗎?」
「正是如此。」沈默微笑道。
「太了不得了。」高拱讚嘆道:「河南一個省也沒這麼輝煌過。」
「可能是我們那邊讀書人多的緣故吧。」沈默輕聲道。
「是啊……」高拱沉思片刻,才回過神來道:「這兩個同鄉,你想怎麼安排?」
「能儘量有所歷練吧。」沈默道:「他們都不想在閒職上蹉跎了。」
「有志氣。」高拱笑道:「我會儘量安排的。」
「謝大人。」沈默也笑道。
把正事兒說完,高拱突然提起一茬道:「聽說,你要在國子監開辯論會?」
「是這樣的。」他問得突然,但沈默早想好說辭道:「學生對那些歪理邪說氣憤不已,也想將其禁絕,但又怕那些人說,這是因為怕了他們,所以才動用強權,不讓他們說話,那樣可能會讓許多年輕士子不明真相,誤入了歧途,豈不是我輩教育者之失職?」頓一頓道:「我聽『大禹治水、堵不如疏』;又聞『邪不勝正』,還聽說『理不辨不明』,心說既然我們是正確的,那就在大庭廣眾之下,將那些歪理駁得體無完膚,學生們自然就明白誰對誰錯,不會再盲從了……」
聽他長篇大論起來,高拱笑道:「看來這事兒你深思熟慮過了,這麼做也沒什麼問題,畢竟國子監本身就有延請學者講學的只能。」說著低聲道:「但我提醒你,千萬要把影響控制在國子監內,如果傳出去,引起波動過大,我怕你不好收場。」
「謹受教。」沈默恭聲道。
第五六二章 科學家
擺平了高拱這邊,沈默卻還不能鬆口氣,因為他為了取得徐階的妥協,還需要將歐陽必進拿下。
如果說他能把唐汝楫降服,是因為姓唐的算計他在先,『陰人者必被人陰』,受其反制雖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但那位德高望重、虎老不咬人、老虎不出洞的吏部尚書歐陽必進,卻徐渭壓根看不到一點希望。
「看不出,看不出,」徐渭坐在大案後一邊搖頭,一邊翻著歐陽必進的資料道:「根本看不出有什麼希望。」
沈默坐在堂中,持柄小刀將昨日採摘的柿子轉圈旋削,從那削得薄而均勻的果皮,便能看出他何等的專注。削好一個,便將其小心的擱在案板上,那裡已經有百十個削好的柿子整齊擺著。
然後他又拿起一個柿子,準備再次落刀。徐渭終於忍不住道:「別老削皮成不?我跟你說話呢,削、削、削、削了又不讓人吃!」
沈默聞言收起刀,將手中的柿子拋給徐渭道:「吃吧。」
「我要吃削好的。」徐渭起身走過來道。
「不行,想吃自己削皮去。」沈默擺手道:「這是做柿餅的。」點一點數目,覺著差不多了,他便對三尺道:「端出去擱到暖籠中,讓廚房微火保溫,每隔一個時辰通風排濕一次,每次一刻鐘,兩天後叫我。」
三尺便將那案板用紗罩罩著,端了出去。
「小氣鬼……」看著一個都撈不到,徐渭小聲嘟囔一句道。
沈默松松酸麻的筋骨,看一眼徐渭道:「你方才說什麼?」
徐渭縮縮脖子道:「哦,我說那個什麼,你怎麼讓歐陽必進下台?」
「想知道?」沈默指著自己的肩膀道:「捏捏。」
徐渭翻翻白眼道:「報復心真強啊……」無奈自己的好奇心更強,只好乖乖上前,給沈默捏起了膀子。
徐渭是有內功的,手法也很上乘,讓沈默十分受用,一臉懶散的笑道:「你方才翻看他的資料,沒看出什麼問題來?」
「什麼問題?」徐渭記性真好,直接複述剛才看到的資料道:「歐陽必進,字任夫,號約庵,江西吉安人,嚴嵩內弟。弘治四年生人,正德八年中鄉試,十二年登進士第,授禮部主事,官至浙江布政使、鄖陽巡撫、兩京都御史、刑、工、吏部侍郎、吏部尚書……」
「弘治四年生人。今年多大年紀了?」沈默問他道。
「我算算啊,」徐渭掐著算道:「十六年加十四年加四十年,正好七十了。」
「大明律上有明文,『官員當七十致仕』,他明年正月生日一過,就該退休了。」沈默道:「這就是第一個突破口。」
「但皇帝可以特旨慰留啊。」徐階不以為然道:「嚴閣老過年八十三了,還賴在那裡不走呢。」嚴嵩七十歲、七十五歲、八十歲時,曾經三次上書『乞骸骨』,請求引退歸山。但嘉靖捨不得他的老臣,每次都優詔褒答,稱讚他『忠誠勤慎,輔贊年久,勳績茂著』,不允其辭,所以竟讓嚴嵩創下了大明任官的年齡記錄。
「此一時,彼一時了。」沈默搖搖頭道:「如果沒有最近的風風雨雨,陛下即使不看嚴閣老的面子,也會下旨挽留他。」因為歐陽必進是個很不錯的官員,他在刑部時嚴整法紀、廉潔奉公、夙夜不懈,嘉靖曾贊他為『端慎老成』。在工部時,他主持重修紫禁城的午門、天安門及三大殿。更是得到了皇帝的嘉許,所以在嘉靖那裡,對他有著很不錯的印象,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批准他吏部尚書的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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