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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的時候,裕王關切的問沈默,李先生找到了麼?沈默點點頭道:「聯繫上了,已經過了山海關,不日便可以抵京。」裕王便十分高興的起來。
聽了一會兒課,邊上伺候的馮保,便小聲道:「今兒個過節,先生咱們早點下課,跟王爺殺幾局吧,奴婢最愛看你們下象棋了。」
一聽下棋,裕王兩眼立刻亮起來,他跟沈默可是棋逢對手哇……倒不是說他倆有多厲害,只是水平比較接近,輸贏在一線之間,可以毫無顧忌的放手廝殺,下個痛快罷了。
沈默知道馮保這是誠心要給陳以勤添堵,卻不點破,對巴望著自己的裕王道:「恭敬不如從命。」
裕王頓時大喜道:「馮保,快去擺棋!」
「好嘞!」馮保眉開眼笑道。
這一殺便是個昏天黑地,馮保在邊上抓耳撓腮,見誰快輸了便幫誰,讓這倆人一直分不出個勝負來,最後都快成光杆老將了,只好認了平局。
裕王直起腰來,意猶未盡道:「來來。再殺一盤!這次非要分出個勝負來!」
沈默搖頭笑道:「要是再殺一盤,陳師傅和殷師傅就要直接『雙炮無墊子』了。」便起身道:「還是改日再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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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出去不久,陳以勤還沒進來。馮保看了看桌上的座鐘……那是沈默送給裕王的禮物……便叫道:「哎呀,已經快午時了,王爺,咱們還是先開席吧。」
「這不好吧。」裕王道:「陳師傅會不高興的。」
『不高興就對了。』馮保腹誹一句,面上卻一臉不贊同道:「陳師傅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一講起來便長篇大論,沒有兩個時辰是沒法結束的。」說著兩手一攤道:「到時候您也餓著,沈師傅、殷師傅也餓著,又不好打斷陳師傅的課,還不如吃飽喝足了,再慢慢講呢。」
裕王本來就耳朵根子軟,聞言點頭道:「好吧,就這樣吧。」
這時,陳以勤也進來了。高聲道:「殿下,今天咱們講『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
裕王便笑道:「不管孝不孝,先生,咱們都得去饌酒食了。」
「呃……」陳以勤一時沒反映過來道:「幹什麼去?」
「王爺說。吃飯的時間到了。」馮保搶著回答,打開們,做出個請的動作。
裕王原先還想看看陳師傅的意思,現在讓馮保這麼一弄,是不去也得去了,只好伸手延請道:「師傅請。」
「哦呃……」陳以勤腦子還沒轉過來,便稀里糊塗被請出了書房,被風一吹才反應過來,格老子地,這下可丟死人了。
去往飯廳的路上,他腦子裡便琢磨這事兒,不用說,那馮保肯定是罪魁禍首,再想想沈默,這傢伙跟死太監一個鼻孔眼裡出氣,合起伙來作弄我吧,一定是這樣的。
坐到飯桌前時,陳以勤已經憋了一肚子氣,非得撒出來不可,但想要找馮保時,卻發現那死太監已經不見了人影,顯然躲開去偷偷樂了。
他是越想越生氣,只好先拿沈默撒氣,便開始搜腸刮肚的想法子,要報這一箭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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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開席時間提前了半個時辰,廚房還沒開始炒熱菜呢,只好先把些涼菜冷拼端上來,給王爺和三位師傅下酒。
當陳以勤的目光落在桌上時,他看到了一盤拌筍絲。便搶先嘗了一口,竟一臉陶醉道:「好菜好菜,這一定是江南的嫩筍。」
「哦,陳師傅何以見得?」裕王饒有興趣道。
「因為我們那裡有個上聯說得好。」陳以勤故意看沈默一眼道:「江南嫩筍,嘴尖皮薄肚腹空!」
這屋裡只有沈默一個江南人,且年紀最輕,自然是那『江南嫩筍』了,就連裕王爺聽出來了,吃吃笑道:「先生說笑了。」
老陳出招了,沈默自然得接著,他淡淡一笑道:「嘗出產地來不算本事,我憑著一雙眼睛,便能分辨什物是從哪來的。」
「哦,倒要見識見識,」陳以勤冷笑道。
沈默便指著餐桌旁一盆棕樹道「這顆老棕,定然是蜀西的。」
「何以見得?」裕王笑道:「聽說過西南各省都有生長的。」
「臣有下聯為證啊。」沈默呵呵一笑道:「蜀西老棕,梗長葉大根基淺!」
「你!」這桌上就陳以勤一個四川人,他臉上登時掛不住了……明顯是在說老夫,一大把年紀了,還一事無成嘛!
上午馮保對對子時,他也是這麼想的,可見對自己遲遲不得升遷,已經形成怨念了。
那邊殷士瞻看倆人快掐起了。趕緊插話道:「對對子光你們倆熱鬧,我與殿下只能看熱鬧,實在沒有意思,不如咱們行酒令吧。」
「好。」大家都沒有意見,自然由裕王殿下先行令,他想一想道:「就來析字酒令吧。」便笑道:「聽我的起先——山上有明光,不知是日光、月光?」
這對沈默三個大才,自然毫無難度,殷士瞻便笑道:「堂上掛珠簾,不知是王家簾、朱家簾?」
輪到沈默,他笑笑道:「有客到舘驛。不知是舍人、官人?」
最後是陳以勤,他也不假思索道:「半夜生孩子,不只是子時、亥時?」
見三位接令的都沒難住,裕王只好喝一杯道:「跟師傅們玩這個,實在太吃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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