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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雖然其刻板程式、束縛僵化為人詬病,也確實是使考生只能亦步亦趨,不敢踰閑半步。但正因為其對起、承、轉、合,都有著嚴格的規定,甚至在字數和句數上也有嚴格的規定,這才使同考官可以一目了然的檢校每份試卷,大大節省了主觀思考的時間,提高了閱卷效率,且增加了閱卷的客觀性,將考官的主觀因素降到最低,從而最大限度的保證了考生的權益,使真正優秀者可以可以獲取功名。乃是在這個時代里,最客觀,最公正的取才之道……
如何寫好八股文,那是需要經年累月的苦讀,千錘百鍊的訓練才行,現在這時候再想提高水平,已經太晚了。在這種時候,前輩名師們主要是向考生傳授寫作中應該避免的問題,諸如需迴避御名廟諱,不許自敘門地之類,總要避免這些大意失荊州才是。
總體來說,鄉試要比之前的任何一道考試都要嚴格許多,但也有不嚴格的,那就是對考生的字體要求不高。因為所有的考卷都會被專人謄寫成一樣的字跡,只要你把字寫清楚了,就不會影響成績,會試也是如此。
但這並不意味著一筆端莊好字沒用了,因為在殿試時,將採用現場閱卷的方式,不必謄寫,只要字寫不好,就別想進二甲,入翰林了,你說一筆好字重要不重要?
……
PS:八股本就是國家取材的應用文,怎能與詩歌散文相提並論,從而對其全盤否定呢?
第二四六章 秋闈之伊人送我上戰場
做過幾場文會,便到了鄉試前夕,這時候考生們便需要為考試做些物質上的準備了。
前面講過,鄉試要考三場,每場都要靠三天,而在這三天之內,考生中途不能走出號舍,所以考前的準備絲毫不能馬虎,否則進去後遇到狀況,可哭都沒地方哭去。
所以到了初六吃早飯的時候,老成點的吳兌終於忍不住道:「我說幾位兄弟,咱們是不是該採買物件,準備考試了?」
六人點頭道:「正該如此。」便七嘴八舌,議論該買什麼,孫鋌說:「筆墨紙硯、字圈燭台肯定少不了。」
吳兌笑道:「還要攜帶餐具、食品、門帘、號頂。」
「要門帘作甚?」陶虞臣奇怪道。
「沒經驗了吧?」徐渭哂笑道:「為了監考方便,那號舍是沒有的門,整個朝南一面空空如也,不禁利於考官監考,也方便蒼蠅、蚊子蜂擁而至。」看陶虞臣不禁打哆嗦,他嘿嘿笑道:「而且這個季節晴天烈日當空,雨天則大雨滂沱,你要是沒有遮擋,保准得蚊叮蟲咬、水深火熱,怎麼考試?」
諸大綬深有感觸道:「是啊,必須帶門帘,而且得是油布的。」
陶虞臣便笑道:「好吧,但帶『號頂』作甚,難道那號房連個屋頂都沒有嗎?」
「有是有。」吳兌笑道:「可那號房年久失修,上雨旁風,架構綿絡,經常是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淋了人不打緊,濕了試卷怎麼辦?」
「可總不能帶個屋頂進去吧?」話比較少的孫鑨也忍不住道。
「咱們有福。」諸大綬笑道:「一百多年的鄉試下來,什麼問題都已經被前輩解決了……用一方油布,兩頭縫上竹棍,捲起來夾著便可入場,用時把油布展開,竹棍往牆上一撐,便是一個不漏雨的號頂。這玩意考具店裡現在便有賣的,不過幾十文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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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居』的問題,話題便很快引到『住』上,沈默問道:「號舍到底有多大?」
「蜂巢般大。」徐渭哂然笑道:「按說是寬三尺,深四尺,後牆高八尺,前沿高六尺。不過只有早年間的老號合乎標準,後來成化和正德年間兩次擴建,承建的地方官均偷工減料,私自縮小尺寸,使本就小小的號舍,廣不容席,檐齊於眉。諸位若是不幸入住這樣的號舍,只能當成一次磨練了。」
沈默幾個從沒進過貢院的,僅聽聽便感覺渾身酸痛,脖子發麻,不由渾身冷汗道:「那可怎麼睡覺?」
「頭朝北頂著牆,腳朝南伸出號房。」徐渭笑道:「好在是八月考,凍不著人。」
「我有個問題。」孫鋌舉手:「難道要搬床進去嗎?那我可搬不動。」
「剛告訴你哥,前輩的智慧是無窮的,」徐渭翻翻白眼道:「你又發問。」眾人相處久了,感情極好,否則他可不會說話這麼客氣。
諸大綬笑著接過話頭道:「在號房裡有兩塊光滑溜溜的硬木板,叫號板……」
幾個菜鳥一起倒吸口氣道:「就是那傳說中,吃飯、睡覺、考試都離不開的『聖板』?」『號板』這個詞,在士子心中已經抽象化,甚至神聖化了,因為只有參加過鄉試的生員,才能一睹其真容。對於那些終其一生也不能進入貢院的士子來說,也就與這塊『聖板』無緣一生了。
「不過就是兩塊木頭板罷了。」徐渭冷笑道。
「不過那東西用處太大了。」諸大綬笑道:「給你們分說一下,進去也不至於手慌腳亂。」四隻菜鳥稱善,諸大綬便道:「在號舍的左右兩邊磚牆上,離地一尺五寸高和二尺五寸高的地方,分別留有一道磚縫,名叫『上下磚托』。每塊號板是一寸八分厚,正好可以插在磚托里。」
「如果將兩塊號板都放在下面那一道磚托裡面,合起來能夠鋪滿號舍,就變成了一張床,鋪上被褥便可在躺上去休息。若是不睡覺要答卷的話,就可以將靠外面的號板挪到上面的磚托上,便又變成桌椅了。兩塊木板而已,便可根據坐臥、寫作、飲食等不同需要進行任意組合,實在是讓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