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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病,」沈默輕聲道:「可我被魘著了,所以昏在床上了。」
「這不睜著眼說瞎話嗎?」李時珍翻翻白眼道。
「你想不想除掉嚴黨?」沈默輕聲道。
「做夢都想。」李時珍道:「你被魘著了,就能除掉嚴黨?」
「是的。」沈默點頭道:「就是神奇。」
「瞎說……」李時珍哂笑道:「當我三歲孩子呢?」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沈默問道。
「你騙得還少啊?」李時珍怨念深重。
「嘿……」沈默不禁無語,小聲笑道:「我說過大話嗎?」
這個李時珍還真沒印象,便誠實的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你還真謹慎!」沈默笑罵一聲道。
「我相信你……」李時珍卻突然道:「說吧,想讓我做什麼?」
沈默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們真是對彼此無比了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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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被魘著了,那就不是大夫的治療範圍。當天下午,三尺便去附近的太平觀里,請了專門驅魔的道長來家,又是畫桃符,又是燒黃紙,還殺了一條可憐的黑狗,整整折騰了一宿,翌日一早才回去。
且不說沈默這邊復原了沒有,單說那驅魔的道士回到觀里,跟掌門回報一聲,交了沈家給的錢財,便回房睡覺去了。
那掌門閉關修煉三日,便換上青色的道袍,坐著牛車往西苑去了,他是藍神仙的記名弟子,每月會有一天入宮服侍。
朱紅的宮門內,又將上演一場怎樣的大戲呢……
第五四六章 扶乩五四五
嚴世藩一回府,便被嚴年叫進了嚴嵩的書房中。嚴嵩讓他看那些爛帳,他只掃了一眼,便不耐煩道:「我已經知道了。」
「這麼說,都是真的了?」其實嚴嵩心裡明白,只有鐵證如山,皇帝才會如此生氣,只是沒聽自己兒子給個肯定的回答,心裡總存著幾分僥倖。
「是又怎樣?」嚴世藩滿不在乎道:「多少年都這樣,又不是這一回這麼幹?」
「你混帳!」嚴嵩氣道:「這是朝廷的救命錢,你也敢貪?」
「爹,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必須得這樣,」嚴世藩一臉不耐道:「您老一直官居清貴,不知下面人有多貪多黑!比如說這次撥往遼東的一百萬兩賑災銀子,即使咱們不貪,可戶部要截留一點、從山東往遼東運,要『漂沒』一點,到了以後省里、府里、縣裡再層層扒皮,最後能到老百姓手裡十萬兩就不錯了。與其如此,還不如明碼標價大家一起分,也給公家留一點。」
聽他還在那振振有詞。嚴嵩氣得鬍子直顫,伸手指著他道:「你真是膽大包天,這是皇上內庫的錢,不是戶部國庫的!」
「還不是左口袋到右口袋,那不都一樣嗎?」嚴士蕃不屑一顧道:「不信您想想同屬內帑的兩淮兩浙鹽政,天下之利,無過於鹽鐵,每年可於此項獲利幾千萬兩,可一年才上繳一百二十萬兩的鹽稅,皇上怎麼不跟那幫老西兒急呢?」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嚴黨雖然權傾天下,卻吃不到兩淮兩浙的鹽利,因為天下最強的晉商,扶植建立了強大的山西官僚集團,這夥人不顯山不露水,卻在朝中盤根錯節,有著強大的同盟軍,讓嚴黨每次的嘗試都無功而返,最後只好罷休。
嚴士蕃很清楚這些人的秘訣所在,無非就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們憑著雄厚的財力,資助各地貧寒士子……不只是山西和兩淮,甚至山東浙江、四川湖廣等地,都能見到晉商興建的義學;並在各地積極修橋鋪路,賑濟災民,讓讀書人普遍對他們抱有好感,誰要動他們。自然會引起輿情的強烈反彈。
陽光背後總是有陰暗,何況是惟利是圖的商人,在積極行善的同時,晉商集團還以更大的投入,廣泛賄賂朝廷官員,尤其是那些不引人注意的中下層官員。這尤其能體現他們的商人眼光,只要過得十年八年,那些小官便會升為朝廷要員,有其受賄的把柄在手中攥著,也不怕他們會翻臉不認人。
憑著這種雙管齊下,晉商集團終於確立了磐石般的地位,不管朝中如何風吹雨打,都不影響他們的百年老店……
嚴士蕃雖然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心中卻有揮之不去的恐懼,那就是一旦老爹有個三長兩短,他的下半輩子可怎麼辦?冥思苦想之下,他決定效仿晉商,壟斷大明的對外貿易,建立起自己的銀元帝國,這樣不論將來在朝在野。都會有不可動搖的地位。
所以想讓他承認錯誤,讓出蘇州,那是萬萬不可能的。更何況,皇帝不是已經妥協了嗎?他相信只要過幾天進宮,軟語相求一番,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嘉靖是不會為難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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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打算等雨停了再進宮去見皇帝,誰知陰雨綿綿,竟不停歇。嚴嵩終於忍不住了,連番催促之下,父子倆終於冒著細密的秋雨,乘轎往西苑去了。
嚴家幾乎就在西苑隔壁,轎子剛抬起來就落下了。
宮門口的守衛一見是嚴閣老的轎子,馬上通知值房裡的太監,太監們暗叫一聲晦氣,趕緊抬著嚴閣老的雙人抬輿,西苑門口接駕。
皇宮是皇帝家,大臣在裡面必須夾起尾巴守規矩,一般都是用兩條腿走的,但對一些老病大臣來說,偌大的皇宮就像一場噩夢,也許還沒見到皇帝,便已經累死在半島上了。所以皇帝會特旨恩賜一些大臣,可以使用交通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