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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點頭笑笑道:「進了杭州城,我給大夥放大假,發雙俸,讓弟兄們好好歇歇。」登時引來一片興奮地嚎叫聲,本來已經有些疲憊的親兵們。一下子便激動起來,用最誠摯的語言感謝了大人之後。便開始熱烈的討論起,杭州窯子的姑娘質量,一晚上的平均價格之類,顯然是幾個月下來都憋壞了。
鐵柱聽他們越說越不像話,臉一沉便欲大聲呵斥,沈默搖頭笑道:「一路上崩得太緊,就讓他們松松弦吧。」又引來了親兵們的一陣稱頌。
鐵柱笑罵道:「一群兔崽子。待會到了城外,可得拿出個人樣來,別丟了大人地臉!」
「還用您老囑咐?」一個北方兵嘿嘿笑道:「滿浙江跑了一圈,咱們哪次不是給大人撐足了臉面?」
「就你這個髒樣?」邊上有人笑道:「不給大人丟臉就不錯了。」從戚繼光那裡出來,大部分親兵就沒洗過臉,其模樣可想而知。
那親兵老臉一紅,當然沒人能看出來,訕訕道:「待會找條河溝刷洗刷洗。保准還是一俊小伙。」登時又引來一片鬨笑。
就在一陣陣的歡聲笑語中,突然有人高叫道:「看見杭州城了。」
眾人紛紛遠眺,果然能見到遠處一座城池地淡淡輪廓,便嗷嗷怪叫起來。
沈默也心情一松,輕聲道:「環行浙江一百天,今天終於走完了。」
話音未落。便聽何心隱低聲道:「我們被包圍了!」
笑聲戛然而止,親兵們對何大俠的眼裡可是無條件信任,立刻匆忙結陣,將大人團團護在中央,同時紛紛抽出兵刃,警惕的望著道兩邊齊腰深的枯草。
這邊正在人荒馬亂,那邊何大俠卻又道:「他們走了。」
沈安忍不住道:「大俠,您方才不會是『草木皆兵』了吧?」看來書童確實是份很有前途的工作,至少跟著公子,肚裡墨水見漲。
何心隱冷哼一聲。指著波浪狀向外騷動的草叢道:「自己看。」
沈安瞪大兩眼。定睛一看,果然見到黃綠色的草叢中。隱約有些個藍黑色地身影,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道:「還真是有唉……」
何心隱白他一眼,對沈默道:「我們得小心了。」
沈默輕聲問道:「是倭寇嗎?」
「不是。」何心隱搖搖頭道:「看裝束像是廣西那邊的夷族。」
沈安奇怪道:「這是浙江哎,就算他們打獵迷了路,也不能跑這麼遠吧?」
「不知道,還是小心為妙吧。」何心隱沉聲道。
沈默點點頭道:「聽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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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兵們一掃起先輕鬆愉悅的心情,一路上小心翼翼,百般警惕,卻再沒有出現什麼異常,一直到了杭州城外,終於看到……滿眼的窩棚和藍黑色。
只見從這裡到護城河,將近三里的距離,搭起了無數個竹製窩棚。窩棚與窩棚間,有數不清的身上穿著反膊無領的藍布衣衫,下面穿著褲腳稍寬地黑布褲子,腳上踏著草鞋,頭上還圍著一層層黑布包頭的男子,許多人手裡還拿著刀叉……彎刀和兩股叉。
沈默終於看清了,分明是一些少數民族同胞嘛!要不是城頭上清晰的『杭州』二字,他真以為自己穿越了時空,跑到西南大山里去了。再看一面高懸在空地上的旗幟,寫著兩行文字,其中一行看不懂,但另一行是漢文『大明廣西布政使司布壯土司兵』,這才終於放下心來道:「看來是從廣西來的客兵。」
一驚一乍之下,他也沒興致打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見城門已經快要關閉,沈默便讓鐵柱手持自己的官貼,趕緊先去將門叫住。
鐵柱疾馳而去。終於在關門前地一刻,使那大門重新打開。
一行人便加快速度,魚貫進了杭州城。
聽著身後城門緩緩關閉的聲音,沈默和他的親衛們的飽受驚嚇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
城門官過來給他磕頭,然後起身笑道:「大人被門外的狼土兵驚到了吧?」
「狼土兵?」沈默這才有心情問道:「那是哪裡的部隊?」
「其實狼土兵是兩支部隊,一支是廣西來地狼兵。一支是湘西來的土兵,因為都是土司兵。所以大夥都把他們合起來叫做『狼土兵』。」城門官笑道:「咱們南門外駐紮地,便是廣西狼兵。」
「土司軍隊怎麼可以離開領地呢?」何心隱插言道:「這可是我大明朝嚴禁地。」
那城門官驕傲地笑道:「放在別人那裡,自然是辦不到了。可這些兵是咱們張大帥要的,那自然另當別論了。」只有文官和高級武將才稱呼總督為部堂,這些中下級地武官和一般士兵,都以大帥稱之。只聽那城門官滿臉自豪的笑道:「張大帥可是咱們大明朝的第一重臣,萬歲爺和朝廷里地大人們。都得靠咱們大帥守衛這萬裏海疆呢,他老人家想要什麼,管它合不合規矩呢,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沈默微笑著聽那城門官喋喋不休,終於等到他換氣的功夫,笑著插言道:「請問這位兄弟,總督大人的府邸怎麼走?」
城門官雖然意猶未見,卻也只好硬生生打住。向沈默指明了方向。
望著他們一行人遠去的背影,這位城門官小聲嘟囔道:「這麼晚了去拜見大帥,一定會吃閉門羹的。」他嫌沈默沒耐性聽完自己嘮叨,一生氣就把這句話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