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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徐階一點都不想把蘇松給沈默,松江是他的老巢,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所以才會開出『一個月內說服歐陽必進』的條件,就是篤定沈默僅憑一張嘴,是絕不可能拿下歐陽必進的,且是一個月內。
但絕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僅僅過去了半個月,歐陽必進便上書辭職,沈默以一個小小的國子監祭酒的身份,竟完成了他這個內閣次輔都無法完成的任務,你讓徐閣老情何以堪?又作何感想呢?
假以時日,如果嚴黨垮台,自己當政,誰還能阻攔這傢伙?是的,徐階也奈何不得沈默,因為那層師生關係在那裡,兩人間便有了特殊的紐帶——固然學生沒法背叛老師,但老師也同樣不能傷害學生,除非學生忤逆在先,可徐階很明白,沈默是絕對不會給自己這個機會的。
擔憂的看一眼坐在對面的張居正,徐階心中暗暗擔憂道:『比起來,太岳還太弱了……』就像當娘的,總以為自己的子女還是孩子,在他眼裡的張居正,雖然是良才美玉,卻總是不成熟,沒城府,沒有沈默那個後娘養的潑辣,擔心倆人將來擱一塊,沈默把他欺負死。
張居正,是徐階選定的接替人,往公里說,關係到自己的將來的施政,能不能平穩的延續下去;往私里說,關係到他的晚年幸福,以及家族的安危,所以徐階必須要將他保護好。
他也不是沒考慮過,用沈默取代張居正,轉而全力栽培那小子如何,但很快便否決了自己,因為在他看來,沈默並不是合適的首輔繼承人。
徐階可以說是大明高官里,最了解沈默的一個。觀此人在蘇松的所作所為,果決狠厲倒還在其次,更可怕的他膽大包天,目無權威,竟然敢跟他徐家斗,敢跟東南九大家斗,敢豁上讓全城缺糧數月,只為了讓對手輸得徹徹底底!!
若使其覷得高位,必然會破釜沉舟、放手一搏,再看他表現出來的水準,到時年輕一輩誰能與他爭鋒?
若是單單強硬獨裁也就罷了,偏偏這人面上一副『溫良恭儉讓』,骨子裡卻與循規蹈矩不沾邊,看他蘇州所施內外之政,無不推陳出新,匪夷所思,完全視祖宗規矩為無物!偏這人還有個本事,就是慣能邀買人心,把官員士紳老百姓都哄高興了,也沒人揭穿他,竟讓他平安無事的度過了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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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徐階真正抗拒這個學生的原因,正是因為從沈默身上,徐階聯想到了一個人——王安石,那個破壞祖宗法度,最終禍國殃民的妖孽!
在徐階看來,一個國家之所以能國祚長久,靠的就是對祖宗成法的堅守!只要人人都循規蹈矩,按部就班,那麼何處有動亂?何處有暴民?大明朝自然可以長治久安。
可如果讓沈默上位,他會把祖宗成法放在眼裡?恐怕不把大明折騰個天翻地覆,是絕對不會罷休吧?
『不能讓王安石的故事在大明重演!』徐階最後下定了決心,心中對自己道:『我不能顧及私情,而要靠慮大明朝的將來,這是為人臣子的本分……』這話其實並不只是自我安慰,而是確有幾分真情——如果只為自己考慮,有那層師生身份擺在那,就能讓沈默一輩子都敬著自己,護著徐家,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不為了大明考慮,我是不會放棄這個得意門生的……』徐階暗暗嘆一聲,做出了最後的決定,對張居正以外的三個年輕官員道:「惟修,你們三個先回去休息吧。」
惟修是三位官員中的一個,刑科給事中吳時來的字,他與另外兩位官員,刑部廣東清吏司主事董傳策、刑部山東清吏司主事張翀,有著共同的身份,那就是王學門人、徐階的學生。
他們被張居正找來面見恩師,說有十分危險,但無比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他們。雖然徐閣老還沒說什麼任務,三人卻能猜到,定與倒嚴有關,但他們沒有絲毫膽怯,因為大明朝的年輕官員,還沒有忘記聖人教誨,從來都有『甘灑熱血寫春秋』的豪情壯志,不憚於為正義事業獻出一切。
就在三人激動的滿臉通紅,準備接受那『十分危險但無比重要』的任務時,徐階接到了歐陽必進致仕的消息,然後就長時間的出神,將三人的激情吊在半空,上下都不是。焦灼的等啊等,最後等來了這麼一句,便徹底委頓下來,心說哀嚎道:『沒有這麼玩人的……』
徐階看出他們的鬱悶,溫和笑笑道:「不是沒有任務要交給你們,而是現在情況變了,你們的任務要後延了。」
張居正想說什麼,卻被徐階嚴厲的目光制止,只能先憋回去。
……
PS:很慚愧的說,本人文科出身,對那些穿越必備的理工科幾乎是一竅不通。比如說這蒸汽機,我原本想著,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就讓它驅動大明向前吧……
可我用了好幾天,專心研究此物,想看看一個像我這樣的文科生,能不能藉助Google,baidu,造出個蒸汽機啥的,哪怕是最原始的模型。但研究了很久很久,將所有能看懂的文章,能找到的模型都研究了一遍,結果悲哀的發現,就像那神奇的『木牛流馬』一樣,我能肯定它的存在,卻根本搞不懂,它是什麼結構,如何做到的。
造出木牛流馬,可以說是唐順之的功勞,可老唐再牛,也造不出蒸汽機啊。所以這條路,沈默是走不通的。不止蒸汽機讓我羞愧,其餘穿越者必備的玩意兒,我也一樣不會,所以指望大明朝大步跑入工業社會的同學,想法可以休矣,非某不願,實某無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