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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胡宗憲本人,也因為擔心引火燒身,真的被查辦了,而不得不偃旗息鼓,不再據理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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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嚴家父子的態度,是一直會支持胡宗憲的,他們父子心知肚明,如果不是胡宗憲在東南沿海不可或缺,他們父子能不能挺過前一段時間的雷霆之怒,還真的很難講,所以自然會不遺餘力支持的,但眼下胡宗憲本人的態度都不那麼堅決了。那在嚴世蕃看來,這就說明王直之事雖還未有明論。但結果已經註定了。既然如此,他當然不憚於利用一下此事!
他不是不想親自動手,實在是最近在皇帝那裡的印象極差,若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親自下手難免適得其反,所以不干不得借刀殺人,讓那些傻缺的主動跳起來,替他把沈默打倒在地,等著那小子被攆出京城,然後再一下下敲打他,直到剝皮吸髓,方能解恨!
事態的發展十分順利,那彈劾沈默勾結倭寇的奏章一上,在那些清流中便流行起這樣一個觀點『如果放過沈默,便意味著勾結倭寇沒有錯,那被關在杭州的王直也該釋放了。』那就等於胡宗憲贏了王本固,而這是王本固和他的同黨,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所以王本固一黨,不但上書支持查辦沈默,重新逮捕徐海,還在百官中上躥下跳,希望有更多的人加入進來,一齊討伐這種姑息養奸的行為。
沈默的朋友同年們自然不服,紛紛上書支持沈默,說徐海已經是大明的武將了,正在保衛著大明的海上疆土,而且蘇松一帶的倭患已經絕跡,可見招降徐海是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經過六年的成長壯大,沈默的朋友、同年已經成長為朝廷的中級官員,雖然並無高官,但幫人心齊,卯足了勁兒一起上,還真能跟那些叫囂著要嚴辦沈默的人,打得不分勝負。
兩邊人吵得不可開交,但大人物們三緘其口,絕不表態支持任何一方。這時候高拱看不下去了,他雖然脾氣大,但眼明心亮,知道若是徐閣老暗中約束,那些清流不可能鬧得這麼凶,畢竟他們還都是聽徐閣老的,所以在這件事上,徐階的不作為,讓他十分生氣。
但無奈他一個右侍郎,說話的分量還太輕,只能找到徐階道:「沈默是為了閣老您,才惹了這一身麻煩的,閣老可不能坐視不理啊!」
徐階淡淡道:「他是我的學生,我當然不能不管。」
「下官不是質疑閣老。」高拱耐著性子道:「只是現在那些人太不像話,不留著力氣斗嚴黨,卻在這兒窩裡鬥開了。」
他這話在徐階聽來忒刺耳了,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子,說老夫卸磨殺驢嗎?便一臉不悅道:「什麼嚴黨,什麼窩裡鬥?高侍郎請把話說清楚些。」
高拱沒想到他這麼說,被噎了一下,只好道歉道:「下官說話欠妥了,都是陛下的臣子,哪來的朋黨?」
徐階這才點點頭道:「還是那句話,他是我的學生,我不會不管的,等合適的時機,老夫會幫忙的。」說著一眼高拱道:「就不要高大人操心了。」
高拱知道多說無益,說多了反而會坐實了沈默與自己過從甚密,更加對他不利,只得默默退出了內閣值房。
應該說,原先高拱對這位徐閣老還是有些好感的,因為他曾經數次幫過裕王殿下,但今天徐階所表現出來的冷漠無情,大大的震撼了高肅卿,他終於知道在那笑眯眯的和藹面容下,同樣有一顆冷酷無情的心。
回望徐階的值房,他不禁暗嘆一聲道:『不過是一丘之貉,到底有何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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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熙宮裡,龍體復原的嘉靖皇帝,又有了處理政務的心思,司禮監便將積攢了好久的奏章抬過來,請萬歲爺批示。
嘉靖一看那奏章堆得跟小山似的,不由皺起眉頭道:「這麼多,怎麼看的完?」卻還是開始看了起來。他批奏章的架勢倒也享受,舒服的靠在躺椅上,然後兩個太監奏章將奏章展開,送到他眼前合適的距離,請皇帝過目。他打眼一看,沒興趣,便閉上眼,太監就趕緊再換一份兒,直到皇帝覺著奏得是個事兒時,才會點點頭,拿過來好好看幾眼,再看看內閣的批示,如果同意的就扔在左邊,若是不同意,就扔在右邊,自有司禮監的太監退給內閣重批。
讓嘉靖欣慰的是,內閣草擬的意見都十分合他的心意,且看著比以前要高明許多,那種老成某國的宰相風範,就不是以前的票擬所能具備的。不由嘖嘖稱奇道:「嚴世蕃長本事了,看來真是該多敲打啊。」
邊上的李芳笑道:「主子,這些都是徐閣老批的,當時嚴閣老和嚴部堂都在家休息呢。」所謂休息,是閉門思過的文雅說法。
嘉靖奇怪道:「這字體怎麼沒變?」
「據說以前,都是嚴閣老說,徐閣老記。」李芳小聲答道。
嘉靖聞言若有所思道:「看來,徐階的本事,一直沒發揮出來啊。」
李芳剛要答話,卻見皇帝皺起了眉頭,又被下一道奏摺吸引,只好住了嘴,靜候在一邊。
嘉靖看完後,拿著那奏摺問李芳道:「司禮監收到多少本這樣的奏摺?」
李芳趕緊湊上前去,看一眼恭聲答道:「彈劾沈大人的摺子,司禮監一共收到了四十多本。」
「這小子挺能啊,一下就四十多本,很多人當一輩子官,也不見得能攢這麼多呢。」嘉靖竟然笑了起來,又問道:「內閣什麼意思?」彈劾官員的奏章,內閣是不能批的,以示恩威皆出於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