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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國不可一日無君啊,大臣們和太后一商量,於是皇位便落到了憲宗的孫子,孝宗的侄子,武宗的堂弟,也就是嘉靖頭上。
嘉靖當上皇帝後,因為皇位是撿來的,所以非常在意自己的正統地位,旗幟鮮明的『繼統不繼嗣』,也就是說,我是來繼承皇位的,但不是弘治帝的兒子的身份,因為我有爹,而且我爹也是成化帝的兒子,所以我沒必要給別人當兒子。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與大臣們進行了艱苦的鬥爭,最終大獲全勝,不僅把他爹追認成皇帝,把他媽奉為太后,還將自己出生的安陸,升格為『承天府』,與順天府、應天府同級,直隸中央。
就是這個『承天府』,同時還有一個尊稱叫『興都』。所以《興都志》又名《承天大志》,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史學價值、文學價值什麼的,而是嘉靖為自己的『正統』出身造輿論用的!
正因如此,上面的每一篇文章,皇帝都要親自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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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居正思索片刻,終於明白了老師的苦心……因為皇帝對《興都志》異乎尋常的關心,並會審閱自己寫的每一篇文章,那覲見的機會自然是少不了。這便相當於為自己和皇帝之間,建立起一道聯繫的橋樑,不僅能混個臉熟,表現好的話,還能讓皇帝另眼相看,甚至賞識提拔……其妙處是自己這種一直在權力圈子外的,所沒法想像的。
他終於理解了老師的苦心,深深一躬道:「學生……不會讓老師失望的。」
徐階點點頭,欣慰笑道:「我堅信這一點。」說著揮揮手道:「去吧,做好本職工作,將來合適的時機,你自然會迎來自己的際遇。」
張居正也點點頭,正要轉身卻又回頭,輕聲問道:「冒昧問老師一句,沈拙言各方面都比我優秀,您為什麼看重我,而有些的疏遠他呢?」
聽了他的話,徐階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就在張居正以為得不到答案,想要告退時,卻聽徐階幽幽道:「因為這個人,太危險了,我總感覺他溫順的外表下,有著一種顛覆這個世界的力量和衝動。」說著自嘲笑笑道:「也許是我太多心了,但心裡總是疙疙瘩瘩的……」
徐階的後半句沒說出來,但張居正聽明白了,是:『所以我不會重用他……』
第五五二章 扞衛
啟明星亮,東方微露魚肚白。磨盤胡同,沈家。
沈安起了個大早,天不亮就帶人開始輕手輕腳的忙活,還支楞著耳朵,聽沈默房間的動靜。
當聽到老爺起床,丫鬟們開始為老爺打水梳洗時,他便從桌上端起個托盤,雙手托著進入沈默的寢室。
沈默正在刷牙,一看他進來,吐出口中的香沫,笑道:「你這個懶種竟起來了。」
沈安尷尬的笑笑道:「今兒是老爺復官的第一天,小得激動啊。」說著揭開托盤上的罩布,露出裡面一套七成新、十分乾淨的緋紅官服,微微激動的躬身道:「請老爺更衣!」
「大驚小怪的。」沈默看一眼衣架上掛著的藍色官袍,笑笑道:「最近胖了些,也不知合不合身了。」
「胖些好,胖些有官威!」沈安一邊說著,一邊親自為沈默除下睡衣,先著白紗中單、白紗羅襪,再套上玉色深衣,最後著緋袍、踏厚底皂履。系素金腰帶,最後戴上烏紗帽。
沈默看著鏡子裡,那只在江山海牙間展翅飛翔的雲雀,感到一陣舒服……他確實不喜歡那隻白鷳,總感覺它是『白拿錢、吃閒飯』的意思。
沈安小心的為他捋順官袍上每一個細小的褶皺,感慨萬分道:「老爺,還是這身官服看著順眼啊!」
沈默搖頭笑笑,道:「先敬羅衣後敬人,這可不是好習慣。」說完便摘下官帽,拍拍沈安的肩膀道:「準備開飯吧,吃完飯我得去上班了。」
今天他去國子監,不是為了炫耀,而是要處理一件很棘手的事件——他當初力主留下的李贄李老師,與整個國子監教師、官員之間,產生了相當嚴重的矛盾。昨日,他收到了國子監四十位教師、官員的聯名上書,請求開除李贄,以正學風。
對於李贄的處境,沈默還是有所了解的……話說這位老兄,在國子監博士的位子上,和祭酒、司業頂著干、與同事同僚吵破天,基本上是的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已經到了雞犬不寧、人心沸騰,不處理就沒法辦公教學的地步了。
沈默知道,李贄狂放不羈蔑視偽道學的性格使他惹人討厭。這年代的官場風氣極差,言行不一的偽君子比比皆是。而李贄最看不慣這樣的人,因此在言辭中難免露出鄙夷之色。再加上他才思敏銳、辯才無雙,從來得理不讓人,嘴上不吃虧,也就罷上司、同僚都得罪遍了。
但這依然不是李贄搞得人人喊打,無立錐之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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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準點到達國子監時,所有的官員和教師,都恭候在『敬一亭』前……除了李贄之外。
眾人向新任祭酒大人行禮,沈默擺擺手,溫和笑道:「大家都是老夥計了,我也不會新官上任三把火,咱們先一切照舊,要是沒什麼問題,就一直這樣下去。」
他的表態,讓稍顯緊張的官員們放鬆了不少,便提議晚上去聚賢樓,為大人擺桌慶賀一下。
「恭敬不如從命。」沈默笑著點頭道:「不過現在,咱們還是各忙各的,晚上再在這兒集合。」眾人紛紛點頭,便向大人行禮,然後說笑著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