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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編傳於世,學者不能測其奧也,唯有真英才才能看懂,」說著微微自傲道:「掌握其中一編者,便可建一番震古爍今的大功業也!」
沈默狐疑的望著他,心說:『你六本都明白,怎麼也沒見白日飛升呢?』
唐順之自然看出沈默的不信,苦澀笑道:「我的精血氣脈已經全部融在這六本書里了,別看我現在活蹦亂跳,實際上已經才思枯竭,陽壽不多……想要有一番作為,已經是可遇不求了。」說著一撩衣襟,竟然給沈默跪下道:「請拙言你務必幫我這個忙,將這六本書傳給合適人選,讓其發揚光大,也好讓我甘心……」
沈默還能說什麼?他側身讓過唐順之的禮,默默的接過六本書,輕聲道:「我會的。」
第一五八章 聖旨到
唐順之告訴沈默,欽差已經到了紹興境內,此刻正在蕭山驛休息,等待黃道吉日入城。
傳旨欽差是代表皇帝的,雖說是給沈默一家傳旨,可紹興城都得跟著忙活起來……總不能指望著沈家父子倆,將欽差所要經過的道路上全部張紅掛彩,再用淨水潑一遍?累死他們也干不完。
所以初二這天開始,城裡的衙役民壯木匠全部出動,從北城門開始,過府前街,一直到永昌坊,將十來條街道,六七里的路程,全部紮上彩棚,棚上糊上紅色的紗綾。
一時間找不齊那麼多的紅綾,工匠們便將白綾、白布、白綢、白紗在丹紅染料中過,再由烈日下暴曬兩個時辰,便將白變成紅充數。
但城門和沈家門口兩處,因為是欽差佇足之處,全是用的上好西蜀紅綾,棚子自然也扎得格外精細,用上好的木料,搭得跟玉皇大帝的南天門一般。
外面忙得熱火朝天,沈默和沈賀卻在家裡不急不躁,當沈老爺帶著幾十個奴僕丫鬟過來時,這爺倆正在坐在竹椅上大塊大塊的啃著西瓜呢。
一見到沈老爺進來,爺倆趕緊起身招呼道:「這大熱天的,大老爺快坐下吃塊西瓜。」
沈老爺一看他倆還在這優哉游哉,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外頭道:「整個紹興城都在給你倆忙活,你們倒好。還有閒心在這吃西瓜。」
見大老爺生氣了,沈賀趕緊賠笑道:「咱家過了年才翻蓋的屋子,粉牆黛瓦,里外三新,還用得著再收拾了嗎?」
沈老爺氣得直跺腳道:「糊塗!這是什麼事兒?這是比婚喪嫁娶,要隆重不知多少倍地聖旨封賞大典!紹興城多少年才能攤上一次?那是每個步驟,每個細節。都要寫進族譜、縣誌、府志里的!」
沈賀哎呦一聲跳起來,沒口子埋怨沈默道:「都怪這臭小子。說別人忙就行了,咱爺倆只等著那天換上新衣服接旨就是!」
「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沈老爺罵一聲道:「把東西都搬進來吧。」
便有一隊奴僕,挑著擔子,推著大車往院子裡進,那聲勢簡直比搬家還要浩大。沈賀挨個看過,什麼紫檀木的桌椅床榻。描金的四扇屏風、蘇繡流蘇的帷幔,湖綢緞面的錦被,西洋提花地毯,一應家居所用應有盡有。甚至連漆金淨桶都送來了。
看著這些東西,沈賀心驚膽戰的問道:「欽差大人要在這兒長住?怎麼弄得跟要添丁進口似地?」
「當然不會。」沈老爺搖頭道:「傳旨完了你得宴請欽差,這中間不得請欽差一行更衣休憩一下?」
沈賀一聽是這麼回事啊,登時不好意思道:「那讓大老爺太破費了。」
沈老爺嘴角抽動幾下,小聲道:「這是我給你東拼西借的……可千萬加小心。弄壞一個就得成百上千兩銀子地賠。」
沈賀正在摩挲一套故宋官窯的茶具,聞言趕緊縮回手道:「欽差打碎了也得我賠呀?」
沈老爺又好氣又好笑道:「你能讓欽差賠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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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中午時,紹興府的知事過來,給沈賀送上一份觀禮賓客名單。沈賀一看那長長的名單,足有近千人之多,差點沒暈過去。指著自家的院子道:「前前後後擺不下五十張桌子。還有一半人只好去房頂上坐了。」
知事與他熟識,把他拉到一邊道:「哥哥你怎麼想不開呢?看看這上面的名字,哪個不是紹興府里有頭有臉的?許多人巴巴地從餘姚、上庸趕過來,就是為了吃你一頓冷湯冷飯嗎?」
沈賀苦笑道:「我知道不是,可真盛不下呀。」說著指著隔壁道:「實在不行只能讓他們到鄰居家就座了。」
「那可不行,人家就是為了來親臨這封賞大典,」知事搖頭道:「你給弄到別家算怎麼回事?」
「那你說怎麼辦?」沈賀嘆氣道。
「拆了!」知事兩手一拍道:「把兩邊院牆都拆了,三家不就變成一家了麼?我現在就去找工匠來。」說完也不管沈賀打不答應,便急匆匆走了。
沈賀心說,那也得先跟鄰居說說啊。便想找沈默去知會一聲。
可前後院都是人在忙忙碌碌、進進出出。簡直是亂套極了,沈賀找了一圈沒找見。最後回到前院時。卻看見沈默和沈京兩個,帶著兩大車杯碗碟壺進來。
一見到沈賀,沈京便笑眯眯道:「老叔,清一水的景德鎮瓷器,連封都沒開,潮生的面子可真大啊。」
原來是去借餐具去了,沈賀來不及表揚,便下令道:「去左邊張伯家說說,看能不能把咱兩家的院牆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