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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這正是歷屆東廠廠主的牌位,全都供奉在這祠堂內享受蒸嘗,那這個衙門的真實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便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東輯事廠,簡稱東廠。
這地方可是老北京止小兒夜啼的良方,只要對不聽話的孩子喝一聲:『再哭,讓番子把你抓去!』便能把孩子立刻嚇得沒了聲兒。許多北京人就是聽著這個衙門的恐怖故事長起來的,其實在很多年輕人的記憶里。東廠番子的兇猛,只是個老人口中的傳說罷了。在他們看來,東廠只不過是錦衣衛的一個分舵,跟陸太保麾下鮮衣怒馬的錦衣衛比起來,那些後娘養的東廠番子,實在是不夠屌。
但是現在,東廠的現任督公陳洪,決意重振東輯事廠的威風,在他的號令下,懶散許久的番子們抖擻精神,迎接重見天日後的第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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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陳洪從宮裡出來,來到自己的小王國里。他的弟弟陳湖,也帶著掌刑千戶、理刑百戶,並子丑寅卯十二顆掌班、領班、司房四十多人,在院子裡跪迎廠公大駕光臨。
陳洪端足了架勢,挺胸腆肚的穿過跪了一地的人群,才淡淡道:「都忙去吧……」又對胞弟道:「你跟著就行。」
陳湖聞言湊上來,笑逐顏開道:「哥……」
「嗯?」陳洪斜睥他一眼,從鼻子裡哼一聲道。
「哦,不,我該死,」陳洪輕輕抽自己一個嘴巴子,陪笑道:「那個廠公,您老今兒來有何貴幹?」雖然陳洪是東廠的頭頭,但他的根基卻在司禮監,在皇帝身邊。所以大多數時間,陳洪得在宮裡侍奉皇帝,這裡都是由他弟弟看著。
「看看那個人……」陳洪垂下眼皮道:「陛下又問了,嚴東樓也催得緊,你們問出什麼了嗎?」說著話,兄弟倆到了後院,守備森嚴的大牢前,這就是東廠的詔獄。天子之令為詔,繫囚之地為獄,所以詔獄便是關押皇帝下令逮捕的犯人的地方。原先只有錦衣衛詔獄,但後來東廠勢大,覺著每每有犯人還得解往錦衣衛,著實麻煩,便自己也建了個用著方便。
那錦衣衛詔獄,從外面看起來還算正常,除了守備森嚴點、圍牆高一點,與尋常監獄別無二致,但這東廠的詔獄不愧是太監的地盤,從裡到外透著骨子邪性勁兒。
這座大牢沒有安通道,只有唯一個入口,四周圍牆將近三丈高。用方正的青石壘成,底部最厚處竟有一丈,上面機關密布,觸者即死。從大門進去,要連續通過三道閘關,每一道中都藏著數千斤、乃至上萬斤的斷龍石,一旦有事,馬上落下,闖入者就只有拆牆了。
『什麼叫固若金湯?這就是鋼澆鐵鑄的!』所以即使現在東廠番子的水準下滑的厲害,陳洪也不擔心有人會打裡面犯人的主意。
穿過三道閘門,進去黑黢黢、陰森森,散發著濃濃腐臭味、淡淡血腥味的牢房,陳洪趕緊用絲帕捂住鼻子,這種鬼地方,每來一次回去好幾天都吃不下飯,所以不是萬不得已,他是不會進來的。便硬著頭皮,讓陳湖打著燈籠在前面帶路。
這詔獄分上下兩層,上層住的是使了錢的犯人,好歹能透風、且正午時有些許陽光射入,下層住的是沒給錢的犯人,整天整天的空氣不流通,見不到陽光,裡面的環境極其惡劣,關在裡面的犯人,有些只是犯了小罪,只因沒能行賄獄卒,便被關在下層,一茬茬死去。反倒是那些窮凶極惡之徒,閻王不收,竟能在這惡劣的環境中存活下來,久而久之,這裡變成了活生生的人間地獄。
只聽陳湖小聲提醒道:「這裡的犯人心性古怪,您老要留心腳下。」說著讓四個膀大腰圓的獄卒,將陳洪緊緊圍在中間,護著他走到地牢盡頭。
陳湖將燈籠掛在燈台上,伸手摸索了一會兒,摸到一個鐵環,將其按某種順序左右轉了轉,便聽到『卡拉卡拉……』的聲音,只見面前的磚牆緩緩向兩邊打開,露出一條漆黑的甬道來,這裡是密牢,用來關押審訊欽犯、要犯和死刑重犯,被戲稱為『第十九層地獄』。
陳湖取下燈籠,往甬道里一照,只見一座粗鐵澆築的柵欄門橫在眼前,門後站著兩個持刀的獄卒,嘶聲對外面人道:「驗牌!」
陳湖存心讓陳洪看看自己的號令森嚴,所以很配合的拿出腰牌,遞了進去。裡面人驗看之後,驚呼一聲道:「二璫頭!」趕緊把柵門打開,恭敬的遞迴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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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密牢的石廊走到盡頭,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關押藍道行的牢房。
陳湖命人點起了一排火把,牢房內登時亮如白晝,陳洪一看藍道行,不由樂了,對陳湖讚許的點點頭道:「乾的不錯!」在詔獄裡,刑訊逼供乃合法之舉,經過千百年的積累。早已經變成極為科學的技術,可以隨心運用。想讓犯人遭什麼程度的罪,都是上面一句話的事兒。
若是上面下令『問問』,那就是不用刑,若是『打著問』就是用刑但不傷人,再往裡『著實打著問』就一定會被打著筋骨,落下殘疾了;至於最重者,叫作『好生著實打著問』,攤上這句話的,至今還沒有活著離開過詔獄的。
藍道行這次因為陸炳之死入獄,陳洪得了嚴世蕃的主意,要儘快撬開他的嘴巴,但唯恐嘉靖哪天心血來潮,想要見見藍神仙,所以還不敢嚴刑拷打。陳洪便將困難告訴陳湖,命他去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