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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紈性情剛烈,憤而自殺,朝野為之嘆息。但自此朝廷罷巡視提督大臣不設,上下不敢言海禁事,海防廢弛,倭寇更加猖獗,荼毒東南沿海十餘年。
單從這件事情上說,嘉靖皇帝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他已經無力再行海禁了!
而徐渭『加強海軍海防』的法子,顯然會觸動『沿海貴官家』的敏感神經,哪個大吏敢引火上身,又有誰願為他轉報朝廷呢?
當他把自己的心得。抽絲剝繭地講給徐渭後。徐文長木然呆滯了整整半個時辰,然後便將自己的平倭之策撕個粉碎,接著竟噗通給沈默跪下,嘶聲道:「請拙言兄教我。」
沈默趕緊將他扶起,卻見放蕩不羈的徐文長,已經是淚流滿面了。沈默也是悲從中來,兩人便抱頭痛哭起來……
四海嗚咽。東南鬼泣天。
七尺龍蟠金皂線,短槍鐵衣橫劍!
阿蘇山上高峰。龍旗漫捲天風。
何日長纓在手,縛住東海惡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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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以後,兩人的關係便變得無比密切,沈默向徐渭討教文學哲理、兵法陰陽,徐渭向沈默討教政治權謀,處世之道,甚至是算術、物理之類的知識。兩人皆是毫無隱瞞。傾囊相授,有時候一談就是好幾天,沈默便乾脆讓沈安把徐渭家收拾間屋子出來,在這裡常住下。
徐渭只有一條狗,自然願意再有個人做伴了,所以便歡天喜地的幫他安頓下來,也不問他要房錢。
沈默之所以不回家,當然不是因為太好學。而是因為他無法接受一些事情。他也知道老爹這幾年打光棍不容易,也知道老爹娶個黃花閨女做繼室很正常,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也不想去面對它。
嗯,那就分家過吧。眼不見心不煩。
而且他發現這青藤書屋真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每日在花架下看看書,與徐渭聊聊天,累了便喂喂大黑,帶它出去溜溜,很快便把煩惱拋到一邊。
沈默心想:『現在多好啊,雖然徐渭也是個三十多歲地老男人,但人家就是娶個三歲的回來,也不該他地事兒。』
如此悠閒的過了幾日,沈京找來了。
當時沈默正在餵狗。一看到這小子賊頭賊腦的出現。便大喊一聲道:「沈安,關門!」沈安已經被他調教的十分聽話。聞言便把門閂上上了。
沈京虎頭虎腦的問道:「關門幹啥?」
「關門放狗。」沈默冷笑一聲,便真的解開大黑的鏈子,那吃了他不少好東西地大黑狗,便果真咆哮著朝沈京撲過去。
沈京嚇得一激靈,怪叫一聲便圍著院子跑起來,他人倒是機靈,跑一會到了一顆樹底下,便手腳並用爬上去,險之又險的避過那大狗的利牙。
對於與獵物失之交臂,大黑很是遺憾,它人立起來,趴在樹幹上一邊用前爪撓著樹皮,一邊兇猛的叫喚著。
沈京求饒,沈默卻不為所動,沈京又說『我有喜事告訴你。』
「我不聽。」沈默冷聲道,不過還是讓大黑停了下來。
「你爹要給你張羅媳婦了,冰人就在家裡,你快回去讓她見見吧。」冰人便是媒人,這一行的規矩是,先得見了本人,才肯給說和。
「你回去讓他一併娶了吧。」沈默冷笑連連道:「你個死叛徒!」
沈京下了樹,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他才知道沈默這次冤死自己了,便叫起了撞天屈道:「我知道的時候,他們已經下聘了。」
沈默站住腳,回頭道:「那你也不該合起伙來作弄我。」顯然是消氣不少。
「我怎麼知道你反應這麼強烈?」沈京陪笑道:「走吧,咱們回去吧。」
「不回去。」沈默搖搖頭道:「你回去告訴我爹,我沒有生他的氣,也尊重他地選擇。」
「那你還搬出來?」沈京奇怪道。
「就當是分家了吧,分家過。」沈默撓撓頭道:「反正早晚要分家的,不如現在分了自在。」
第一三零章 特立獨行
沈默終究還是擔心老爹太過糾結,跟著沈京回去一趟。
一見到他回來,那媒婆便腆著臉迎上來,花枝招展道:「哎呦,我說沈公子這人才相貌,真是十里八鄉的也挑不出一個啊。」
「出去!」沈默看都不看她一眼,冷聲道:「沈安!」
沈安便擼起袖子上前,把那老虔婆推搡出去。
沈京也跟著出去,屋裡便只剩下沈賀和沈默。
望著坐立不安的老爹,沈默面色平靜如水,他輕輕一撩下襟,緩緩跪下道:「父親,都是孩兒的錯,您切莫氣壞了身子。」
沈賀趕緊上前,想要把他扶起來,誰知沈默雙膝如生了根一般,拉都拉不起來,他反握著老爹的雙手,輕聲道:「不孝兒說不孝話,站著的話,心裡會更難受。」
沈賀眼圈通紅道:「兒啊,你可別這樣啊,你讓爹無地自容啊。咱家天翻地覆,你爹活得有了人樣,還不都是因為你嗎?」
沈默微微搖頭道:「一碼歸一碼,孩兒不是恃功而驕之人。單說這件事,我確實是沒道理的。」
「你有道理啊,我應該提前跟你說。」沈賀的臉也變得通紅道:「這事兒是衙門裡的人給我說和的,我也覺著年齡差的有些大,實在羞於跟你啟齒,誰知那些人竟然背著我把聘禮都給下了,我這才騎虎難下。只好回去找大老爺商量,他便答應叫上沈京,三個人一塊跟你說說。」說著又趕緊解釋道:「大老爺可純粹是為了咱爺倆好,你可不要遷怪上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