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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九邊要衝宣府,」路楷陰聲道:「這裡的長官是宣大總督,有先斬後奏的王命旗牌!你想在太歲頭上動土,也得看看有沒有這個本事!」
「本官四品,王命旗牌殺不了我。」沈默依舊在笑,但笑容中已有肅殺之氣,冷冷道:「收起那些沒用的威脅吧,本官連你們主子都不怕,其能被他豢養的惡狗嚇到?」
「哼哼,你倒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路楷看一眼楊順道:「大帥,此獠幾次三番挑戰您的權威,還不把他趕出府去!」他已經被沈默刺激的滿心雜草,一心想要先過去這一關,冷靜冷靜再說。
楊順知道這時候得聽路楷的,點點頭道:「來人吶!」
話音未落,八扇門同時打開了,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卻不是楊順的親兵。而是沈默的衛隊!
此時的總督府中,早已滿是通紅的火把、雪亮的兵刃,數百穿著鼠灰色棉甲的總督親兵,將花廳團團包圍,卻不敢再向前一步。
因為在他們與花廳之間,是一隊身穿飛魚服、腰挎繡春刀、背上掛著墨色披風的錦衣衛。
在官兵們看來,錦衣衛就代表了皇上,他們甚至分不清飛魚服與龍袍的區別,哪敢將兵刃相向?所以雖然人數是對方的十倍,氣勢上卻被壓得死死的。
而在錦衣衛的身後,則是沈默的勁裝衛隊,他們在錦衣衛的護送下,直闖總督府,且不許門子通稟,趁著府中的親兵還沒反應過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先包圍了花廳!
這一幕,引發了更大的驚慌。眾賓客是來看戲的,卻不願蹚這趟渾水,於是都望向那崔老。崔老便朝身邊的沈默道:「看來欽差大人和楊大帥有公務要談,我們閒雜人等,還是先行告退吧。」
沈默歉意笑笑道:「攪了老先生的酒興,真是抱歉,改日下官定當登門賠罪。」欽差大人登門造訪,這是多大的榮耀啊,可崔老看到今天這一幕,是真怕了沈默這惡客,趕緊賠笑道:「哪敢勞動大人?還是老朽改日登門造訪吧。」
「好說好說。」沈默點點頭道。
「那老朽告辭了。」崔老朝他和楊順分別拱拱手,便在邊上人的攙扶下起身。其它人等也紛紛告辭,想藉機溜之大吉,卻被門口的衛兵攔住道:「沒有官職的可以走,是官身的留下!」
那些縉紳富商聞言,趕緊能走多快走多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而那些文武官員只好可憐巴巴的回望著沈默,卻只見他一臉溫和的微笑。
他們知道這下是不能走了,欽差都發話了,還想開溜就是藐視欽差、說嚴重點就是藐視皇上,那可是要問罪的!一個個只好回來坐下,心中哀號道:『早知這樣,就不那麼殷勤的自我介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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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屋子只剩下吃朝廷俸祿的,所有人都看著沈默,沈默卻還是穩如泰山的坐著,仿佛掀起驚濤駭浪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一樣。但所有人都不敢小瞧這位欽差,他們從他始終溫和的笑容里,感到了無比刺骨的寒意。
還是沈默打破了僵局,他對不知所措的總督府管家道:「來呀,重新換桌酒菜,我跟諸位大人嘮嘮嗑。」
僕役望向楊順,楊順望向路楷,路楷擦擦汗,穩定下心神道:「是啊……都涼了,換一桌,換一桌吧。」
不一會兒,沒動幾筷子的冷炙撤下去,又換上一桌熱氣騰騰的酒菜,沈默拿起筷子,對眾人道:「都餓壞了吧,咱們先吃飯,吃飽喝足了再說。」此時月上中天,眾人確實已經餓壞了,見欽差大人已經夾一個驢肉火燒,在那專心的吃起來,便都跟著拿起筷子,先祭了五臟廟。
對於大多數官員來說,他們並不擔心自己的命運,甚至是有恃無恐,因為不論風雲如何變幻,宣府城都得靠他們來守,所以不擔心有人敢對他們動手,除非不想要這『京西第一府』了!
只有楊順和路楷兩個食不下咽,他們滿腦子都是前幾任的悲慘命運,似乎除了神奇的楊博之外,沒有一個得到善終的,哪怕是權勢滔天的大將軍仇鸞,也因為邊境局勢的惡化,而丟了官職、一命嗚呼,這個看似位高權重的職位,似乎專門成為邊事不利的替罪羊……原本沒有路楷什麼事兒,可誰讓他上了楊順的賊船呢?
感覺吃得差不多了,沈默擦擦嘴,舉起酒杯道:「諸位……」
眾人在他擦嘴的時候,都已經正襟危坐,現在他一說話,馬上齊齊擺出洗耳恭聽狀。
「放鬆一點,」沈默微笑道:「我沈某人不是不近人情之人,若不是身負聖命而來,也不會搞出這麼大動靜。」
有人輕聲問道:「不知聖明若何?」
「很簡單,把這件事情徹底查清楚!」沈默看看楊順和路楷道:「二位放鬆一點,只要你們把事情說清楚,咱們就還是親近同僚嘛。」說著輕聲道:「有這麼幾件事,皇上要我向眾位核實——去年正月戊申,寺塢等堡死亡指揮以下軍官十餘人,兵丁近千人,是怎麼回事兒?」
在座眾人都震驚了,他們太清楚那是怎麼回事兒了!但震驚沒有結束,而一波波的接連而至,只聽沈默道:「四月己丑,應州毀四十餘堡,一知府、兩知縣、兩指揮,三千戶,十四百戶,衛所兵丁四千人死亡,是怎麼回事?。」
「七月戊子,山西死亡兩知縣,三百戶,衛所兵丁一千人,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