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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麼回事啊。」沈默這才想起,今年年底以前,還得交給皇帝二百萬兩呢,不由罵一聲道:「這麼多錢交出去,真心疼。」
若菡笑眯眯道:「老爺不用擔心,只要開埠順利,幾個二百萬都能爭回來。」
沈默攬過嬌妻的肩膀道:「呵呵,有個財神娘子真好。」
「人家才不要當財神娘子呢。」若菡抗議道:「人家是五品宜人,將來的目標是一品夫人!」聰明的女人知道收斂自己的光芒,從不去搶丈夫的風頭。
「好好好,」沈默笑道:「相公我努力!」說著笑道:「這陣子委屈夫人了,做了那麼多『不情願』的事情……」若菡小雞似的頻頻點頭,還用鼻音『嗯、嗯』表示確實很委屈。
「好吧,好吧,作為補償。」沈默笑道:「我帶你去一處好地方,痛痛快快玩一天,好不好?」
若菡的雙眼眯得像月牙兒,幸福的在他臉上蹭了蹭。
那個可愛勁兒,讓沈默只想做些愛做的事,但外面響起了柔娘的聲音:「爺,鐵柱捎話過來,說朱十三來了。」
沈默遺憾的撇撇嘴,收回不老實的雙手道:「知道了。」對若菡笑笑道:「人家可是咱們的大功臣,你準備紅包了麼?」
「還用囑咐麼?」若菡笑著從抽屜里拿出個牛皮袋道:「十二萬兩,他自己知道怎麼分。」
「不錯,對得起他。」沈默笑著接過來,塞到袖子裡道:「這件事反覆證明一個道理,不能得罪特務。」說著拍拍若菡的小臉:「洗白白等我哦。」
「討厭。」若菡霞飛雙頰道:「讓柔娘聽見!」
「嗨,她什麼沒聽見過?」沈默嘿嘿笑著推門出去,跟著柔娘走到垂花門前,這才問道:「對吧,柔娘?」
「奴婢什麼也沒聽見。」柔娘掩嘴笑道:「晚上睡得可沉了。」
「奇怪?」沈默促狹笑道:「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晚上呢?」
「呀……爺壞死了」柔娘自知失言,趕緊捂著小臉逃也似的跑掉了。
「啊哈,生活真是美好啊!」沈默抒情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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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十三坐在籤押房裡等沈默出來,面上沒有絲毫的不耐,他實在是太佩服這位兄弟了,竟然單槍匹馬把鬼見愁似的九大家整得大敗虧輸,然後回手便把一地雞毛的蘇州城,重新塑成了鐵板一塊,只不過這次的核心,不再是陸、彭、潘、王四大家,而是只有他沈默一人。
回想起當年去杭州押解他進京時,沈默就表現出了很多讓人折服的特質……至少將他們弟兄折得五體投地,心甘情願受他這個『犯人』的指揮,對於這段歷史,朱十三從不以為恥,相反還反覆向人吹噓,以證明自己的福氣和眼光——竟然可以與文魁星同行千里,這可不是一般的福氣;又能在其落難時始終以禮相待,也說明俺的眼光不一般了吧?
只是在每次炫耀時,他都會選擇性遺忘一些細節,比如鐵柱他們那幫生死相隨的護衛。
不過不管怎麼說,他對沈默是服氣透了,甚至暗暗研究模仿,希望能讓自己也長進一點。這不,趁著人還沒來的功夫,他便仔細打量起這核心的籤押房,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收穫。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裡面的擺設皆是上任知府王崇古留下的,沈默甚至沒有挪動地方,只是在正對大案的牆上,加了一副素白的中堂,上面是沈默手書的行草:『世間有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反覆讀著這兩句話,朱十三不禁有些著迷了,連沈默什麼時候進來也不知道。
等他回過神來,便見沈默已經坐在身邊,笑眯眯的望著自己。朱十三心悅誠服的讚嘆道:「大人這話說的太好了,非大智慧、大修養不能明悟啊!」
他難得文縐縐一會,可沈默卻很不給情面道:「這可不是我說的,這是寒山寺的寒山、拾得,這兩位『和合二仙』所言,我前陣子摘抄下來,裝裱懸掛,提醒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的。」說著微微搖頭道:「這是弱者的處世之道,你沒必要學,徒增亂爾。待會我就摘下來。」
「要是沒用了的話,」朱十三一臉受教道:「你能送給我嗎?」
沈默這個汗啊,心說老兄你聽我說話了麼?苦笑道:「沒問題,只管拿去。」
「多謝沈兄弟啊。」朱十三喜不自勝道。
「該說感謝的,是我才對。」沈默搖頭道:「要不是你幫我大忙,這一關我是很難闖過去的。」
朱十三嘿嘿一笑道:「咱們自家兄弟,不幫您難道幫那些漢奸?」這次他偷偷幫過沈默兩回,第一次,是沈默在松江時,他提前把陸績會造訪徐家的消息傳遞給沈默,這才讓他提前想好了對策,既沒有得罪徐家,又狠狠擺了陸家一道;第二次尤為重要,漕幫在各地買糧,然後運到太湖的事情,雖然做得很謹慎,但還是瞞不過錦衣衛的鼻子,而錦衣衛的情報,多少年來都是要抄送陸家的,按說陸績應該提前知情才對,如果那樣的話,今天的勝利者與失敗者可能就要顛倒了。
正是因為朱十三通過幾個月的清洗,基本上掃除了原先的舊人,控制了整個蘇松的諜報體系,才能將這個重要情報神不知鬼不覺的消滅掉,結果過於依賴錦衣衛的陸績,就吃了這個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