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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遭受什麼樣的酷刑,才會搞得這些大老爺們大小便失禁啊。百姓們徹底憤怒了,他們逼近到趙貞吉的四周,怒目而視著這個殘暴的惡棍,不知誰第一個帶頭,便一起告喊道:「滾出浙江去!」
衛士們拼命將人群隔在外面,卻被憤怒的人群衝擊的搖搖欲墜,衛隊長焦急道:「大人,我們必須離開這了。」
趙貞吉卻不為所動,神色如常的望著胡宗憲道:「事情沒有搞清楚前,請不要含血噴人,本官以祖先名譽起誓,一不曾對他們動刑,二不曾虐待於他們,至於為何搞成這個樣子,我建議由我們兩方聯合調查,待真相水落石出,再追究誰對誰錯不遲。」不愧是久經宦海,就是會說啊,一番話便將百姓的憤怒減輕了不少。
可胡宗憲不高興了,他想不到這傢伙真如毛孔里的石頭一般,又臭又硬、如此難搞,便黑著臉道:「這件事肯定是要大力調查,但現在本官顧不上,快讓你的人閃開,我要帶屬下回去治療。」
趙貞吉道:「把大夫請來也是一樣的。」
「在這種鬼地方?」胡宗憲又憤怒了:「我告訴你,他們雖然不是上陣廝殺的將士,但為了保障前線的後勤,是出了全力的,都是大大的功臣!豈能像你這般隨意蹂躪,視若仇寇?」說著朝北方拱下手道:「本官少不了要參你一本虐待功臣,刑訊逼供,等著吧!」
便帶著解救出來的屬官,氣洶洶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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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離去的一干人等,趙貞吉發現自己完全處於被動局面了,不僅預備問話的官員被救走,還在道義上處於大大的下風。他敢打賭,從現在開始,無論自己提出什麼要求,胡宗憲都會拿出一副『不共戴天』的樣子,堅決不會配合自己。反正在給皇帝的奏摺上分出勝負之前,自己是別想從他那裡得到一點有用的東西了。
趙貞吉不由暗嘆道:『胡宗憲這混不吝的一手,卻輕易化解了自己的危局,還順便把我潑污了,可見此人不僅心術不正,還著實難以對付。』但他不會忘記自己的座右銘,敵人越強大,便越能激起趙貞吉的戰鬥意志,在他的世界裡,要麼是徹底勝利、要麼是徹底失敗,卻從來不存在『妥協』的概念……況且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還有一群神通廣大的朋友,隨時可能提供對手的致命弱點。他知道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繼續將這個案子查下去,堅持下去,就有辦法。
『好吧,既然這條路暫時走不通,那我換一條,早晚會殊途同歸的。』在寒風中站了半個時辰,趙貞吉打定了主意,便吩咐王用汲道:「潤蓮,麻煩你……再回蘇州一趟,請曹中丞將那幾個俘虜移交過來,我要細細審問一番。」
王用汲雖然很不習慣趙部堂如此客氣,但聽他說終於要審倭寇了,還是大大的鬆口氣,心說:『早就該回到正軌上來了,總是在胡中丞身上做文章算怎麼回事?』便肅然領命去了。
第二八三章 劫殺
生怕路上出什麼岔子,趙貞吉又命自己的衛隊長,跟著王用汲一起出發。兩人率領一百刀斧手,日夜兼程,四日後到了蘇州,將欽差大人的手令交給蘇松巡撫曹邦輔。曹巡撫早恨不得甩掉大牢里的那三個禍根了,哪有推脫之理?
為了保險起見,曹巡撫還又派了一百兵丁跟隨保護,一行共二百餘人,押解那三名傷勢大好的倭寇,踏上了返程。
回去的速度便慢了下來,只為那三個倭寇太磨人,一會兒鬧肚子疼,一會兒又說口渴,一會兒又說身上的鏈子太緊,勒到剛癒合的傷口了。
那衛隊長脾氣不大好,自然恨得牙根痒痒,卻也無可奈何。因為部堂大人和曹中丞特別叮囑,這三人不是普通人犯,一路之上務必好好照顧,活蹦亂跳的送到杭州!
這樣一連走了三天,結果才過吳江,連一半路程都沒走到,可衛隊長給氣壞了,非要讓他們抓緊趕路,三個倭寇卻死豬不怕開水燙,根本不給他面子。
衛隊長拿起棍子就要打,王用汲趕緊攔住,不斷溫言安慰,這才讓他沒有發作起來。到中午打尖的時候,因為怕中了算計,眾人便坐在路邊吃乾糧,啃鹹菜,望著大道上不時有成群結隊的行人,每人背著布口袋,從北面吳江往南,行色匆匆興沖沖的樣子。
看了一會兒,王用汲奇怪道:「怎麼只見往南不見往北的,而且每人都攜著一個破布袋,不知作何用處?」
「問問不就知道了。」衛隊長還是很尊重王大人的,便拍拍屁股起來,攔住個行人問道:「你們要去哪裡?」
那人本不想理他,但見他一身軍官裝束,怕觸怒了會挨打,只好道:「今兒東山的馬大善人,在青雲觀施捨白米,每人一升,一共二百石,舍完為止。」說著掙脫出來道:「軍爺往前走過去就看到了!青雲觀前好熱鬧,把大路都塞斷了!」便匆匆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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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隊長回來時,便見王用汲憂形於色,竟是食不下咽的光景,不免詫異道:「大人,您這是怎麼了?」
「我看,」王用汲壓低了聲音道:「今天還是宿在這裡吧!」
衛隊長越發不解,睜大了眼追問道:「為何?」
「沒聽那人說,大路都塞斷了,走不過去。」王用汲憂慮道。
衛隊長笑道:「我不會叫他們讓路嗎?」
「不是這話!」王用汲搖頭道:「這一帶民風強悍,慣於無事生非,萬一發生誤會,起了衝突,會吃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