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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經淡淡一笑,用一種乾巴巴的語氣說:「我也是欽差,欽命總督抗倭大臣,還有王命旗牌。」
趙文華一下子無話可說,他這才發現,面對的是一個自己無法比擬的龐然大物……論資歷,人家跟嚴閣老一輩的;論官銜,人家是二品大員,他才三品;論權勢,人家總督六省抗倭,乃是一等一的方面重臣,他則是被派出來祭海的,完事兒就得回去。
在一眾省級高官嘲笑的目光中,趙侍郎算是把臉丟到姥姥家了,第二天便匆匆離開杭州,往紹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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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上添花永遠比不上雪中送炭,當趙侍郎感到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待遇時,心中的激動之情也就可想而知了。他緊緊拉著唐順之的手,眼圈發紅道:「荊川兄,好兄弟啊!你的盛情,兄弟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
唐順之笑眯眯道:「梅林兄哪裡話,你我既是同年,又對我有引薦之恩,搞得隆重點也是應該的。」他的目光仍然清澈無比,仿佛赤誠無比。
兩人說話間,轎子終於停下來了,待轎簾掀開之後,唐順之便看到滿眼都是觀禮之人,不由開懷笑道:「荊川兄果然不負所托。」
唐順之笑道:「前日接到梅林兄的親筆信,這才知道陛下對此次封賞有著特殊的期望,順之自然要按照梅林兄的意思,把全府的讀書人家都招來了。」
「兄弟實心任事啊。」趙文華又感動一把道:「我們去看看這個幸運的小子吧。」
三聲炮響之後,欽差大人與知府大人下轎行在紅毯之上,紅毯的另一端,是沈賀與沈默父子倆。
兩隊人的中間,還擺著香案燭台。
……
PS:嗯,趙文華就像一根攪屎棍,東南自此大亂鳥……
第一六零章 論功行賞
沈默仍然穿著他在府學宮時的生員裝束,沈賀也沒有穿他的主簿官府,而是頭戴四方平定巾,身穿藍色圓領大袖衫,腳踏高筒氈靴,也做秀才打扮……長子和他爹娘在他倆身後站著,再後面是會稽巡檢吳成器和一身戎裝的俞大猷……他是早晨剛剛趕到的,最後一排立著的,果然是那李縣令。
他們站立的順序,是待會傳旨的順序,並不是以尊卑而論的。
周圍是萬眾矚目,人們或是羨慕,或是嫉妒,或是單純看熱鬧的注視著這些幸運兒,恨不得自己也變成他們。
待眾人見過欽差大人後,趙侍郎卻不立即傳旨,而是在侍從的指引下,去到正屋內更衣……他穿常服而來,且一路上難免出些油汗,自然不能要這樣宣旨,得脫光了洗吧洗吧,換上里外三新,再熏點香才出來。
大夥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都快要頂不住了,這才聽到一聲高叫道:「欽差大人道!」便見換了一身簇新的三品朝服出來,與唐知府在府試時所穿大致相同,唯獨所佩乃是藍田玉,而唐知府佩的是藥玉。
說實在的,沒人注意到這點差別,因為大夥的目光都落在了他手中那一摞閃黃色的捲軸……那就是傳說中的聖旨啊,大夥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道。
趙文華走到香案前,先將聖旨擱在架子上,接著向著北方上香叩首。最後才站起身來,重新拿起聖旨,目光環視四周——做這一切時,場中鴉雀無聲,靜得能聽到飀飀的風聲。
『咳咳』趙文華輕咳一聲,打破平靜道:「聖旨。」
包括唐知府在內地所有人,呼啦啦全部跪下。整個場中就他一個站立的。片刻醉心於這種狐假虎威的感覺,趙文華用他略帶雲南口音的官話。高聲唱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殺敵衛國固臣子之素心,加秩推恩乃朝廷之懿典,故茲義舉須得不吝褒揚爾……」
頓一頓接著道:「生員沈默,未及弱冠,未膺朝命,正在學中。當倭寇之內侵。雖書生之文弱,仍偕義勇而血戰,勇謀兼備,出妙計殲滅頑敵於一旦,實乃天下諸生之楷模,匪嘉渥典,曷勸將來?茲特命爾為浙江抗倭安民靖海巡察使,賜『德才兼備』匾。賜穿忠靜服,儀同正六品。有巡視察問浙江布政使司境內,一切軍民抗倭事宜之權,更可風聞言事,直奏天聽!」
「錫之敕命何求?爾惟有恪盡職守,忠君報國。方不負君父天恩,可為汝氏增光永世。欽此,大明嘉靖 三十三年六月二十一日。」
沈默接旨之後,又有一道聖旨給他爹:「奉——天承運,皇帝敕曰,良才總有母育,忠烈還需父訓,爾會稽縣主簿沈賀,乃欽命浙江巡察使沈默之父,素風長迺。庭訓箕裘。以恩馳贈爾為紹興府經歷官。追賜爾之亡妻許氏為六品太安人,翼光深情。臣心彌勵。欽此。三十三年六月二十一日。」
待沈賀淚流滿面的抱著聖旨下去,趙文華又打開第三本道:「姚長子上前聽封。」待長子上前,便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捐軀為國固臣子之素心,加秩推恩乃朝廷之懿典……」下面除了敘述功績一段外,大致與給沈默的相同,直到最後的封賞,乃是賜他錦衣衛百戶銜,『鐵血丹心』匾。
錦衣衛百戶銜與錦衣衛沒有任何關係,只是一種武職待遇,就算長子什麼都不干,這輩子也衣食無憂了,登時引來一片羨慕地吸氣聲。
然後他爹娘上前接受封賞,姚老爹被賜為衛所百戶銜,待遇自然要比錦衣衛百戶差一些。姚大嬸被封為七品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