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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藍道行道:「他不來了,我還待著幹什麼?」
「那他要是還來呢?」老堂倌問道。
「我也回來。」藍道行給老堂倌出了一道無解的難題,便急匆匆走了出去,徑直進了勾欄胡同里。
此時已經是掌燈時分,歡場開始營業,一片鶯鶯燕燕、倚欄賣笑,朝他擠眉弄眼,肆意招攬……別看他穿得邋遢,可道士這行業現在就是多金高貴的代名詞,甚至比那些窮兮兮的翰林還要受歡迎。
但素來不近女色的藍道行,對這種熱情十分不適。他強忍著拔腿跑掉的衝動,在一家名為『恬意』的青樓門口站定。
門口的姐兒們呼啦圍上來,卻又被他身上的餿味熏退,站得遠遠道:「這位道爺,您好有男人味哦。」
藍道行老臉通紅道:「屁味,我是小天師的朋友,快帶我去見他。」
姑娘們一聽他不是來嫖的,登時失去了興趣,招呼過一個龜公來,讓他領著道爺去小天師的包院。
穿過淫聲浪語的主樓,這恬意樓後面竟別有福地……只見幾進深的庭院裡曲徑通幽,通向一個個跨院。那大茶壺帶他到了最北角一個小院外道:「這就是小天師下榻的地方。」便要進去通稟,卻被藍道行阻止道:「你忙去吧,我自己進去。」
大茶壺面上猶豫之色,在得到兩錢銀子的賞賜後,便立刻消失無蹤,乾脆利索道:「那小人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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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陶良輔的院子外,只聽到裡面傳出嘻哈笑謔之聲。藍道行側耳細聽,聽出除了小天師,還有別的男子的聲音,心裡不由『咯噔』一聲,暗道:『他娘的,又要在眾人面前露醜了……』
藍道行沒有騙沈默,他確實是堂堂名門子弟,在山東很有地位和影響力的。但現在別人的屋檐底下,卻不得不當著許多人的面笑臉迎受屈辱,又怎能不憋氣?無奈地長嘆一口氣,硬著頭皮邁開沉重的步子,推門進去裡面。
藍道行一進廳堂,頓時瞠目結舌。只見裡面色男和美女混雜,淫聲浪語,熱鬧非凡,景觀也分外奇特……一個個紈絝子弟,足蹬馬靴,手握皮鞭,鞭笞哄趕著妓女們滿廳亂爬……仿佛在驅趕牲口一般。
而那陶公子良輔,則斜倚在炕上,興奮的觀賞著這群魔亂舞,時而手舞足蹈,時而開懷大笑,他身後坐這個頗有姿色的美女,不時將一些夏天才吃得到的水果,送到他的嘴裡。
藍道行對陶公子觀察日久,自然知道這些堂下耍彪的狐朋狗友,都是陶良輔徒弟的兒子,也有徒孫之類。這些人肆意作踐那裡可憐的女子,只為了博小天師一笑。
藍道行雖然也想巴結陶良輔,卻還沒到墮落到這般地步,但也感覺一陣陣丟人,仿佛自己也是那其中一員一般。心裡罵著那些人,卻又動作熟嫻地、臉上掛著慣有的諂笑,畢恭畢敬向小天師見禮。
陶良輔也看見他了,差點沒鬱悶的一頭撞到炕上,完全無奈道:「哎呦,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我不去悅賓樓,你就直接找上門來了。」
周遭那些狐朋狗友便將藍道行圍住,想要將他驅趕出去,卻被他一手一個扔出屋子去,動作麻利無比,毫不拖泥帶水,顯然是高手呢。這也是陶良輔煩透了他,卻對他無可奈何的原因。
但這次的藍道行不像原先那麼沒臉沒皮了,他拱拱手道:「請小天師單獨給貧道一刻鐘時間,如果還沒有讓您回心轉意,貧道保證再也不來騷擾小天師。」
陶公子已經煩透這條牛皮糖了,聽說有機會讓他消失,便對那些握著鞭子、提著磚頭重新進來的狐朋狗友道:「都退下去吧,我和他單獨說說話。」
便有人獻殷勤道:「我們得給您站崗,以免這小子亂來?」
「亂來?」陶良輔哈哈笑道:「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他爺爺是道教總領袖,所有牛鼻子的老大,所以陶公子根本不把藍道行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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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朋狗友和幾個妓女退出廳堂,只有那個伺候陶良輔的美女還在。
「給你一刻鐘時間,計時開始。」也不讓他坐,陶良輔沒好氣道。
藍道行便不緊不慢道:「我有一樣絕無僅有的好東西,要送給小天師。」
「噢?什麼物事,這等稀罕?」像陶良輔這種公子哥,最怕無聊無趣,一聽說是『絕無僅有』的東西,立刻來了興趣。這才終於用正眼看他,自然也望見他架在臂彎里的青花瓷酒罈。道:「莫非是這玩意兒?」
「正是,」藍道行道:「這酒的名字叫百花仙酒。」
陶公子不是個識貨的人,一聽這名字便沒了興趣,接過那酒罈子,隨手作勢丟給身後的女人道:「翠翠,有人給你送甜酒來了。」
「哦,千萬不要……」藍道行著急上前阻攔。
「哈哈哈……」陶良輔見一個小小的惡作劇,就把藍道行嚇成這般模樣,得意地大笑起來道:「你竟然如此愛惜,看來真是好東西了?有何奇妙之處,就不要再賣關子啦!」
「哎呀,嚇死俺了。」藍道行擦擦額頭的白毛汗道:「這酒非同小可,乃是用百種珍奇藥物釀製而成,除了酒味醇厚,香氣濃郁之外,更有一妙處,不過……」看一眼陶良輔身邊的姐兒,似是當著她的面難以啟齒,故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見他這樣,陶良輔已經猜到三分了,大大咧咧道:「這裡是窯子,在窯子裡還有什麼好遮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