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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閣里坐下,便有侍女將四面排窗打開,放進柔媚的月光,時鮮水果、精美菜餚、陳年好酒擺滿了桌上,幾個樂娘拿著琵琶簫笛,也在紗幔後坐好,就等叫上姑娘便可開席了。
「把你們這最紅的姑娘找來!」財大氣粗的毛海峰對侍立一旁的龜公道:「今天大爺我招待貴客,你看這辦吧。」說著拍出一摞嶄新的匯聯票,都是一百兩一張的!
龜公知道來了大金主,登時眼冒綠光,滿臉諂媚道:「大爺您算是來對地方了,咱們瀟湘樓可是蘇州府數一數二的大園子,美女如雲,琳琅滿目,或艷麗,或嬌俏,或妖冶,或嫵媚,真格是桃花紅李花白,就看您喜歡哪一種口味了。」
『口味?』沈默心說,莫非是『人體盛』?但當然不會問出聲。他的品味過於超前,殊不知明朝人還沒有那麼變態,所謂的『口味』是針對各色美女的特點而言,比如體態豐腴、柔若無骨者,可謂之『鮮藕』;肌膚白皙、嬌嫩欲滴者,謂之『蜜桃』;蠻腰秀頸、婀娜窈窕者,謂之『俏菱』;笑厴貝齒、晶瑩剔透者,謂之『玉榴』,等等等等,花樣繁多。
別看毛海峰體毛旺盛,口味卻清淡的很,點了『俏菱,玉榴』各一例,讓那龜公暗暗稱奇,便要下去叫姑娘過來。
毛海峰卻叫住他道:「我這是給自己點的,貴客還沒點呢。」
龜公心說:『胃口還不小』,趕緊點頭哈腰的賠不是,問沈默道:「大爺您什麼口味?」
沈默正在思量,是蜜桃還是鮮藕,卻聽毛海峰道:「那些個庸脂俗粉,豈能入我們公子的法眼,」說著把那一摞匯聯票往龜公面前一推,道:「叫你們的頭牌!那個叫蘇雪的過來陪酒。」小毛顯然提前做了功課,這份兒請客的誠心,就值得所有人好好學習。
「對不起大爺,」龜公陪笑道:「蘇雪姑娘賣藝不賣身。」
「沒讓她陪睡,就是陪我們公子喝個酒。」毛海峰耐著性子道。
「這個……也不行。」見毛海峰面色都變了,龜公趕忙解釋道:「還有幾天就是中秋花魁大會了,蘇大家要代表我們瀟湘樓參賽,所以我們東家特別關照,大會之前一律謝客,您看我給這位公子安排兩位不亞於……」
「出來敬杯酒都不行嗎?」毛海峰語氣不快道,出來混,最重要的就是個面子!小毛眼看便到了發飆的邊緣。那龜公卻是決計不能答應的,這些客人的德性他最清楚,說是敬杯酒,可只要見了人,就像見了腥的貓一樣,死纏爛打,非得占盡便宜才行。
沈默卻不想鬧出事端,暴露了行蹤就不好了,出聲勸阻道:「出來玩,為的就是個開心,勉強就沒有意思了。」他這樣說了,毛海峰也沒發作了,只好氣哼哼道:「找兩個最好的過來!要是敢糊弄,趕明砸了你的場子!」
龜公擦擦額頭的白毛汗,點頭不迭道:「您放心吧,保准最妖嬈。」也不再問沈默什麼口味,便逃也似的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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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時,四位環佩叮咚,香噴噴、白嫩嫩的大美人便聯袂出現在水閣中。這裡姑娘的質量本就高,那龜公又確實費了番心思,此時出現在兩人面前的這四位,果真是嬌俏美艷,各具風韻,乃是美女中之楚翹。
四隻可人意的小白兔,便鶯鶯燕燕的傍上了二位大爺,見客人露出滿意的神色,龜公鬆口氣,躬身退下了。
樂聲起,宴席開始,水閣內一片甜膩膩、能擰出水來的鶯燕之聲,四個姑娘殷勤備至的為他倆斟酒夾菜,一口一口個『大爺、公子』的,能把人給叫酥了……這幾個姑娘是真賣力,一來客人多金,二來兩位客人一個俊逸沉穩,儒雅風流,好似潘安宋玉一般;另一個雖然皮膚粗糲,五官抽象,卻勝在身材雄壯,肌肉虬結,如果說前者是精裝版,那後者就是特惠裝,各有各的好處,都是姐兒們最愛的客人。
四位姑娘自然拿出真情假性,用粉臉、嘴唇、玉臂、酥胸,將兩位客人重重圍住,曲意奉承,任君採擷。進到這陣仗,只要你還算個男人,饒有一身錚錚鐵骨,也會在這軟玉溫香之中酥麻了、融化了。
但沈默時常參加各種上流宴會,再漂亮的女人,再銷魂的陣仗也經歷過,在脂粉堆中還能保持清醒,雖也左迎右接、予取予求,眼睛的餘光卻不時落在毛海峰身上。
令他吃驚的是,那色中惡鬼似的毛海峰,竟然也沒有一味地貪戀女色,而是眼神飄忽,嘴唇翕動,仿佛若有所思的樣子。他不大會掩飾,自然被那些慣會察言觀色的姐兒們發覺。
這可是對姐兒們極大的侮辱,便伸出白嫩的玉臂,繞著毛海峰的脖子,嗲聲嗲氣道:「怎麼啦?大爺,您的魂兒飄到哪兒去啦?」
「是啊,」另一個也不甘示弱,握住他粗大的手掌,送向自己半裸的酥胸,嬌滴滴道:「大爺,您的魂兒是飄到這來了麼?」
兩個煙視媚行的女子,盡情施展著狐媚,如在往日,毛海峰早已把持不住,與她們滾成一團,醉生夢死去了,但今日他始終不能放開胸懷,暗暗道,奶奶的,好容易請沈默吃次飯,怎麼也得把事情講開了。
他便攥住兩邊娘們的手,笑道:「美人先別急,我還有些正事兒要跟公子講……」他沒輕沒重的,握得兩個小娘皮呼痛連連,只好乖乖坐在一邊。
沈默卻左擁右抱,一臉愜意道:「海峰兄你真掃興,良辰美景,應當及時行樂,說什么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