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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再說嚴家父子見轎子遠去了,便轉回房中。折騰了這老長時間,嚴閣老早就撐不住了,倒在床上就昏睡過去,嚴世蕃叫了兩聲,見沒應答,便搖搖頭出去了。
回去自己的書房,胡植、何賓等幾個心腹,早就等在那裡……就像張居正說的,嚴黨不是嚴家父子,而是一群有著共同利益的朋黨,他們互相勾結,互相扶持,相當諷刺的是,他們要遠比『意氣相投』的清流團結得多。
聽說的小閣老有難,眾人趕緊聚過來,倒不是和他感情有多深,而是因為嚴世蕃乃嚴黨的旗幟、智囊、主心骨,他要是有閃失,那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嚴世蕃對他們說了徐階到訪的情況,說完奇怪道:「徐老頭和我們家並不深交,不知這次為何如此賣力,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天生賤骨頭了?」
胡植等人笑道:「嚴閣老雄風猶在,小閣老雄姿英發,他徐老頭知道不能取勝,所以才來賣好唄。」
這也是最合理的解釋了,嚴世蕃緩緩點頭道:「是啊,這個松江佬蔫壞蔫壞的,心眼特別多,知道皇上不想讓人迫害我父子,便賣個人情,誰都不得罪,他何樂而不為。想要咱們把他當成患難知己,日日後再徐徐圖之也說不定。」
眾人議一陣,何賓道:「日後的事情日後說,關口是,現在該怎麼辦?」雖然徐階說皇帝不欲處罰嚴世蕃,但事不目見耳聞,焉能輕信?無論如何,一定要保證小閣老安然無恙才行。
胡植也問道:「原來設下的套子,還用不用了?」
「用,為什麼不用!」嚴世蕃冷笑道:「老子挖了坑,還等著有人往裡跳呢。」說著指指胡植幾個道:「現在知道了吧,當初把你們安排在三法司,而不是別處,就是為了今天!」
「小閣老英明。」眾人連忙贊道。
「你們只管去查,」嚴世蕃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查到最後怎麼收場。」
「小閣老,屬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這時胡植出聲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什麼不當講?」嚴世蕃煩躁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這件事,就別再把景王扯進來了。」胡植輕聲道:「景王爺性格輕率,袁煒驕傲自負,這幫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不行!」嚴世蕃斷然拒絕道:「我已經跟景王約好了,趁著我爹還沒退,幫他敲定儲君之位,這樣即使最壞的情況……我爺倆一時失勢,將來也有翻本的機會,誰也不敢欺負你們。」
「小閣老英明。」眾人知道他主意已決,便不再勸說。
「如此,你們分頭行動,」嚴世蕃惡狠狠的一揮拳道:「只要把這兩件事兒辦好,咱爺們就又能逍遙二十年!」
「怎敢不效死力!」眾人齊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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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帝召見徐閣老,徐閣老夜訪嚴嵩府的事情,自然瞞不過密切關注各方的沈默,很快,有關幾次會面的詳細情況,便擺在了他的桌上。
「哈哈哈哈……」剛從城外回來的徐渭,看到徐階與嚴嵩會面的情形,大笑不止道:「這個徐老兒也太欺負人了吧,背地裡剛捅完人刀子,轉身就顛顛去人家慰問,分明視嚴家父子為土雞瓦狗啊!」
「甭管那些,招數有用就行。」沈默笑道:「這個迷魂彈用的太高明了,讓嚴黨立馬消了拼死一搏的決心,也就沒了最後的勝算。」說著起身道:「結局已定,一切掙扎都是徒勞,最多能讓嚴家父子多蹦躂兩天罷了。」
「這倒嚴大戲眼看就要落幕,」徐渭看著沈默道:「你沈大人曾經是正角兒,現在卻淪落為台下的觀眾,心裡是不是挺難受的?」說著賊眉鼠目的笑道:「難受你就說嘛,我會安慰你的。」
「我正求之不得呢。」沈默笑道:「古人早就說過,出仕做官的,進取之前先思危;得意之前先思退;守成之前先思變——這『思危思退思變』六個字,就是金不換的為官箴言!我如今能退下來,躲在別人看不著的地方,看別人拼個你死我活,這是前世修來的福分,懂嗎?」
「你真這麼想?」徐渭端詳著他道:「我還替你鳴不平呢,鬧半天是白操心了。」
「我確實這麼想的。」沈默點頭笑道:「咱們就拭目以待,好好看戲吧。」
沈默確實只想好好看戲,無奈樹欲靜而風不止,他不想惹麻煩,麻煩也會專門來找他!
很快,三法司的調查就迅速展開了……超越以往任何一次多部門合作的磕磕絆絆,這次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的配合出奇高效,很快便分別抽調精幹力量,成立了案件專司,開始就鄒應龍的彈劾奏章展開調查。
與此同時,鄒應龍的奏章抄本,也終於落到沈默案頭了,本來還自信滿滿的沈拙言,在看完那奏本之後,不由陰下臉道:「自作聰明的傢伙,非要節外生枝!」雖然說不出有什麼不妥,但多年在陰謀詭計中浸淫,讓他練就了非一般的直覺,心中暗暗緊張起來。
但更讓他緊張的事情還在後頭,就在案件調查有條不紊的進行時,一個不同尋常的情報,傳到沈默這裡——嚴黨和景王黨一系的京官,正在暗中串聯,據說要一齊上本請求立儲。
這件事可非同小可,立刻引起了沈默的警覺,他估計這件事絕不是孤立發生的,定是嚴黨趁著還在台上,想要把景王扶上位,這樣無論當下是輸是贏,將來都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