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嚮導不無擔憂的望著沈默道:「您還行嗎?」
沈默笑笑道:「不行也得行,帶路吧!」
「是!」仿佛被他的精神所鼓舞,嚮導竟有些興奮起來,翻身上馬,一夾馬腹道:「天亮了,要加快速度嘍,都跟上啊!」話音未落,便一溜煙竄了出去。
沈默他們趕緊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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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府城內,總督府中,楊順一夜沒睡踏實……前半夜沒睡,等著沈煉父子被毒死的消息,結果最後毒死了別人,卻讓他父子逃過了,讓楊順大失所望,便琢磨著如何再下手。琢磨了半天,剛有點困意了,誰知卻又等來了京里的八百里加急,將刑部的回函送到了。
這一鬧騰,覺是睡不成了,楊順乾脆穿衣起身,讓人將住在隔壁的路楷叫過來,合計一下該如何是好。
路楷被從被窩裡叫出來。還睡眼惺忪呢,聽了楊順的講述,哈欠連連道:「既然刑部的回文到了,那就按規矩辦吧,省得將來囉嗦。」
「可他要是聒噪怎麼辦?」楊順問道。
「把嘴給他堵上唄。」路楷滿不在乎的答道。
「這倒不難,只是我聽說,」楊順皺眉道:「那沈煉的一些個弟子,帶著保安州的青壯陸續來宣府,若是公開問斬,會不會出亂子啊?」
路楷這時清醒了,沉聲道:「大帥。他們來得正好!刁民終究是少數,充其量不過二三百人,就是不動城裡的駐防軍,您的親兵營也有上千人,還怕他們劫法場不成?」便為楊順解釋道:「本來這案子構陷的痕跡太重,興許將來風向變了,有人會給他們翻案,到時候咱們可就麻煩了。」又冷笑一聲道:「讓他的徒子徒孫劫法場吧,那可是等同謀反的重罪,我看誰還敢再給他翻案!」
楊順恍然,贊道:「好一招將計就計!就找你說的辦!」話雖如此,卻絲毫不能大意,萬一真讓人劫走了,那可就笑話大了。
趁著還有時間,兩人商議一番,最後決定由路楷出面監斬,楊順坐鎮後方,隨時應變。
商議妥當,便先差人去十字路口打掃了法場。待早飯過後,點起親兵營的一千士兵,一半先往去了法場布防,一半則會同宣府的刀仗劊子手,都來到大牢門前伺候。
到了卯時,典獄官拿了兩塊兩尺多長,兩寸多寬的白木片子,送到監斬官面前,那是將要插在死囚背後的犯由牌。
路楷便提筆在其中一塊上,寫下『人犯沈煉妄造妖言,結連邪教,通同造反,律斬!』又在另一塊上,寫下了『人犯沈袞,煉子也,罪該連坐,律斬!』
可憐沈煉父子,還以為楊順路楷雖然打擊報復,但不會禍及妻子呢。孰料害人者終究心虛。止誅其身還不夠,非得要斬草除根,一網打盡才罷休,是以在送往刑部審核的判決書中,亦有沈袞沈褒的名字。
若不是當初跑得及時,他們一家子都得遭殃,現在沈袞自投羅網,路楷自然不會跟他客氣。
當典獄將兩塊犯由牌拿到牢里時,沈煉驚呆了,沈袞更是嚇得篩糠一般,癱軟在地。直到獄卒將父子倆五花大綁起來,又將膠水刷了頭髮,綰個鵝梨角兒,各插上一朵紅綾子紙花,沈煉才驚醒過來,大聲道:「冤有頭,債有主,跟我兒子有什麼關係!」
獄卒們大都知道沈煉的事情,有些同情的看著他,但也僅止於此,該怎麼辦還得怎麼辦!也不管沈煉如何叫喊,將他父子倆半提半拖到青面聖者神案前,各與了一碗長休飯,永別酒。
沈煉仍在聲嘶力竭的大罵,沈袞仍然癱軟不起,自不會吃喝,那些獄卒便按著他倆,強行灌了酒,然後便拿出兩根兩端有繩,中間是木棍的口勒。將那木棍橫在父子倆口中,繩子繞向腦後緊緊綁著,馬上『啊啊』說不出話來。
強按著他倆辭了神案,三四十個獄卒便將沈煉在前、沈袞在後,推擁著出了牢門,送上囚車。那五百親軍和刀斧手,接過人來,簇擁著出了總督府,繞城一周。引得無數百姓尾隨觀望,問那囚車上的犯人是誰。
便有人仰面看那犯由牌,大聲念了出來,眾人才知道,竟然是那轅門罵帥的沈先生,和他的兒子,不由面面而覷,原先看熱鬧的心情,全都蕩然無存……百姓都不瞎,自然知道誰是誰非,知道那沈煉沈先生,到底是在為誰說話!
消息傳開來,更多的百姓湧出來,將個大街圍得壓肩疊背,水泄不通,他們倒沒別的想法,就是想送送為老百姓說話的沈先生。
囚車行進的速度很是緩慢,站在兩旁的儈子手有些不安,用鬼頭刀架住兩人的脖子,如果有人想劫囚車,只消眨眼之間,就能給他兩顆好大的頭顱。
一個花白絡腮鬍子的老頭,仿佛是儈子手的頭兒,看到一路走來的一幕幕,不禁感嘆道:「爺們幹這行三十年了,親手送走的犯人也有上千了,卻從沒見過這種場面……」
邊上年輕的儈子手道:「是啊,今兒看熱鬧可賊多了。」
「瞎了你的狗眼!」老頭目罵道:「沒看出今兒和原先比起來,有什麼不同嗎?」
「的確是有些不同。」另一個劊子手道:「人多了不少,可沒往日吵。」
「不錯。」老頭目點點頭道:「知道為啥嗎?」
「為啥?」幾個儈子手一起問道。
「因為往常都是看熱鬧。」老頭目肅容道:「今兒個大伙兒,卻是來送行的!」說著低聲吩咐兩個劊子手道:「待會兒活乾的利索點,別讓沈爺難受了。」儈子手砍頭也是有學問的,可以一刀過去身首異處,卻連點感覺都沒有,也可以一刀砍斷半邊,還連著半邊,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之間不是手藝的區別,而是有錢沒錢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