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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多慮了,他們領他們的米,我們走我們的路,井水不犯河水,會發生什麼誤會?」衛隊長不以為意的笑道:「咱們二百多官軍,卻不是擺設!」說著覺得這話有些過,趕緊抱歉道:「我這嘴太臭,大人您別在意,可咱們已經延誤歸期了,要是再拖延下去,壞了部堂大人的欽差,那責任可是擔待不起的……最多,我讓大夥都小心些才是。」
王用汲性子本就有些優柔,聞言又被說動道:「好吧,萬事小心。」
「您就放心吧。」衛隊長大咧咧的笑道,便催促隊伍啟程。
又行了不到一刻鐘,兩人便可從馬上遙遙望見,黑壓壓一大片人影,足有數千人之多,由那青雲觀向西延伸,遮斷了南北向的官道。
衛隊長吩咐手下一名得力百戶,帶幾名士兵去清楚一條道來。那百戶得令便率四五名騎兵急步而去。
王用汲和衛隊長一直在馬上遙望,只見那百戶接近人叢時,將手中的旗幟高高舉起,大幅搖動,口中還大喊著:「迴避,迴避!」又突然拍馬竄了出去,人群紛紛躲讓,果然便衝出一條道來。
衝到南面後,他又撥轉馬頭,率眾奔回來,以免剛剛重開的道路合上,這樣來回奔馳,到第三趟時,大隊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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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從西往東的人群便被攔腰截斷,而且愛看熱鬧是國人的天性,他們甚至一時忘了領米,紛紛駐足觀看緩緩行過來的隊伍,以及隊伍中那三個顯眼的倭寇。
於是人群變成了夾道的兩堵人牆,而且因為是這樣全神貫注,所以沒有人喧譁,也沒有人擁擠,秩序竟然很好。
看到兩邊圍觀的群眾,衛隊長得意極了,對王用汲笑道:「大人,末將沒有騙您吧?」王用汲點點頭,小聲道:「快速通過為妙。」
衛隊長在隊伍中間顧盼自豪,隨後是兩行兵,個個手扶腰刀,挺胸凸肚,十分神氣。相形之下,被綁在馬車上的三個倭寇,鼻青臉腫,手戴銅銬,顯得十分落魄。
轉眼隊伍走到一半,即是那三個倭寇走到人群中間時,突然有人大喊道:「糟了,要領不到米了!」
這一聲宛如晴天霹靂,人群一齊受驚,不由自主地同時踮起腳望向青雲觀——只見那兩扇朱色的大門,正在緩緩合攏,果然是要停止放米了!
「快,快!」又有人大喊:「大家上啊,不准他們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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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出城這麼遠,就是為了這點米,聞言秩序大亂,便蜂擁上前,要阻止那青雲觀關門……大多數人都站在路西邊,往東一跑,便沖斷了官兵的押送隊伍。
見隊伍被衝散,王用汲大驚失色,高聲道:「請讓一讓,讓一讓。」話沒說完,便被人驚了馬,從翻騰的馬背上掉下來,又被馬鐙拖著往外十好幾丈才停下。
那衛隊長則揮舞著馬鞭,抽打著四面八方口中厲聲大吼:「滾開,否則殺無赦!」
然而沒有人聽他的話,事實上也無法聽他的話,因為在洶湧的人潮中,每個人都身不由主,唯有隨波逐流,聽任擠到哪裡算哪裡。
保衛馬車的士兵亦然如此,好幾個被生生擠倒,還有被擠走的了,竟眼睜睜被人群隔開。他們知道後果的嚴重,趕緊拼了命的擠過去,想要重新靠近馬車。可總有人對面衝撞,或者側面阻攔,總是看得見卻不可及……
「砰砰……」幾聲震耳欲聾的銃響,驚得人群呆了一呆,循聲望去便見那衛隊長身邊的官軍,高舉著火銃,銃口還裊裊冒著青煙。
衛隊長氣瘋了,終於下令向人群開火……見他們又一次點著引信,人群終於害怕了,再也顧不上什麼白米,便一鬨而散,往四野里跑去。
官兵們這才衝到了馬車旁一看,不由驚恐尖叫道:「都死了!」
衛隊長大驚失色,連忙策馬過去,果然見那車上的三個倭寇,已經被人三刀六洞,全被刺中要害,徹底結果了性命。
「他媽的,上當了!」衛隊長登時面如土色,險些從馬背上摔下來道:「快,把那間道觀圍上,一個都不准跑了!」
怒髮衝冠的官兵們聞言奔了上去,衛隊長這才想起王用汲來,便四下尋找,最後終於在十幾丈外的山坡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王巡按。趕緊檢查一番,發現他渾身擦傷多處,骨頭也斷了幾根,但所幸沒有性命之虞,便掐人中把他喚醒。
王用汲醒來後的第一句話便是:「人犯沒事吧?」
衛隊長失魂落魄道:「完了,全完了,都死了……」
王用汲眼前一黑,險些再次暈厥過去,緊緊抓著他的胳膊道:「快把青雲觀圍了,一定是那些乾的!」
「已經派人去了。」衛隊長小聲道,他現在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怎麼當初就那麼托大,不聽王用汲的呢?
王用汲也悔青了腸子,暗自懊惱道:『為什麼我耳根這麼軟,為甚不堅持己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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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兩人就盼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看看能否能在青雲觀里捉到疑犯。但很快他倆就失望了,便見一個士兵飛馳而止,大聲稟報導:「大人,觀里已經空了,一個人都沒有。」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兩人呆滯的對視半晌,王用汲道:「必須趕緊將此事告知部堂大人。」
「那大人你呢?」王用汲的腿折了,故衛隊長有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