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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李芳對嘉靖可是太了解了,忙出言阻止道:「李先生交代過,您這段時間先不能服丹。」
「他知道什麼?」嘉靖皺皺眉頭,頗有些好了傷疤忘了痛的架勢道:「就算是神醫,也只懂人身。不懂朕的半仙之體!」
李芳當即跪下道:「主子,早晚不急在這一時,寧可多加小心,咱過去這一段再服丹,求您了主子……」
「真多事……」嘉靖哼一聲,將丹藥擱回盒子裡,道:「把這盒賜給陸太保吧,這些丹能煉成,也有他的功勞,朕不好吃獨食的。」
「是。」陳洪接過那藥匣,便躬身退下了。
等所有人都退下,嘉靖問李芳道:「這些天身子不好,人也倦怠了,李芳啊,嚴世蕃那邊,查得怎麼樣了?」
李芳輕聲道:「回主子,據說已經有結果了,吳山為人浮躁,行為不端,勒其去官閒住;鄢懋卿愚魯不堪大用,勒令其解職還朝,另有任用。」
「避重就輕……」嘉靖帝哼一聲,卻沒有再追加什麼處罰……那日重重的罰了嚴氏父子,他已經消氣了。
「主子,還有徐閣老請問,下次廷推定在什麼時候?」李芳輕聲問道。
部級幹部出缺了,自然是要廷推的。原先是沒有皇帝參與的。都是大臣們商議出個結果,報上去就是了。但嘉靖掌控欲強烈,每次都要出席,還頻繁干預人選,所以每次廷推,內閣都得老老實實請皇帝定時間。
誰知嘉靖這次竟轉了性,擺擺手道:「朕不管了,讓徐階看著弄吧,最後報個結果上來就行。」
李芳不知皇帝的用意,他也不想知道,便恭聲應下,下去傳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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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階接到上諭,卻犯了躊躇,他一向循規蹈矩,喜歡按照原先的路線走,現在皇帝突然說不出席了,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自己又該如何應對。便命人將張居正找來,將那道上諭拿給他看。
「這是大大的利好,學生恭喜老師啊!」張居正看後。大喜道:「陛下此舉昭示著,他終於放棄了對嚴黨一貫的袒護態度,讓我們雙方公平決戰了!」
徐階苦笑一聲道:「太岳怎會如此樂觀?皇上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可不能只看表面現象啊!」
「不,學生敢斷定,是天大的好事兒!」張居正幸福的起身,摩拳擦掌道:「這個信號絕對說明,陛下心裡已經有了易相的打算,現在就是老師您大展拳腳,證明自己無論哪方面,都能比嚴嵩幹得好的時候了!」
「太岳有些太過樂觀了吧」也許是裝孫子太久,徐階有些小心過頭,道:「其實陛下一直是回護老夫的,若沒有陛下的保護,我是不可能在嚴黨的淫威下,堅持這麼久的。」
「是老師您過於悲觀了。」張居正笑道:「原先的情況只能說明過去,現在的情況是……嚴黨剛吃了大虧,吳山鄢懋卿兩員大將被斬於馬下,正是嚴黨狼狽的時候,若按照陛下意向的態度,此時應當壓制雙方,避免衝突,才能讓雙方勢均力敵。」
「但是陛下沒有護著嚴黨,而是放手了!」張居正高聲道:「這裡面的暗示就很清楚了……分明是默許我們痛打落水狗嘛!」說著揮舞著手臂道:「老師,嚴黨的好日子到頭了,新時代就要在您的手上誕生了!」
徐階心裡有些信了,卻又不踏實道:「陛下為什麼要這麼做?」
「您對獅子了解嗎?」張居正沉聲道:「這些威猛的動物群聚而居,每一群都有一頭獅王。獅王享有種群里所有的雌獅和食物;為了維護自己的地位,他會毫不猶豫的驅逐甚至消滅種群里和外來的雄獅,而對於其它的雄獅,要想取代獅王的地位,除了與其決一死戰,沒有別的辦法!」說著雙眼放射出狂熱的光道:「勇敢地挑戰年邁的獅王吧,老師!只有這樣,才能終結它的統治,為大明撥亂反正!」
徐階被他高亢的情緒感染,竟也有些激動起來,狠狠點頭道:「太岳說得有道理!吾百般忍耐,千般委屈,為的不就是今天這一戰嗎?」一直以來,他都屈辱中忍耐著,無論夏言遇害,還是楊繼盛犧牲,都像是鋼刀狠狠扎在他心口一樣,讓他痛不欲生,至今滴血,但徐階一直忍耐著,忍耐著,因為他的目標是報仇,而他要消滅的敵人。實在是太強大了。
在難以戰勝的強敵面前,有人選擇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拼著犧牲自己,也不願跟敵人妥協,而徐階則選擇了另一條路,他順從敵人、巴結敵人,甘願對敵人臣服、甚至是為奴為仆,忍受來自敵人的嘲弄,來自旁人的冷眼。但他的目標不是升官發財,而是為了保護自己。向敵人學習,使自己強大起來!最終的目地,還是為了戰勝敵人!
一忍再忍,一讓再讓,結果只能是青山依舊,群魔亂舞!要想將敵人擊敗,最終還得亮出自己的寶劍!
徐階終於拍案而起,將多少年來繼續的鬱悶發泄出來,低喝一聲道:「那就開戰!不信正不勝邪!」
「願為鞍前馬後,衝鋒陷陣!」張居正也激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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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徐階激動完了,卻又問道:「太岳,我大明國土上已經沒有獅群了吧,你又是從哪聽說的,這個……獅王的故事。」
「是拙言告訴我的。」張居正也不隱瞞,呵呵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