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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只她一看,那匪首竟然全身一震,熱血如沸,心神俱已痴了……他從沒見過這樣美麗的女子,只覺著自己恍入仙境,面對著一位立在雲端的白衣仙女一般,一時忘了自己是來犯罪的,手足無措地自我介紹道:「我。我叫板門七郎……」話沒說完,便被沈默從天而降給壓死了……
其實他是倭寇中的頂尖高手,若是平時,那是萬萬不會被個一百一二十斤撞死的。只要一個漂亮的回身踢,就能讓沈默哪來哪去。可這位板門七郎老兄,看花姑娘看傻了眼,一時間沒留神便被沈默撞個正著。膝蓋頂在他的後腦勺上。
我們知道功夫再高也練不到那裡,所以這位高手中的高手。就這樣稀里糊塗的死了。
他地手下其實就在下面肆虐,船上到處鬼哭狼嚎,根本沒注意上面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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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沈默聽到『小姐快走』,以為是畫屏呼救,結果下去一看,原來畫屏不在船上,卻也不能甩下殷小姐走了……他其實在當鋪那次見過殷小姐。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那雙明亮地眸子給他的印象太深了,以至於一看到這小妞的雙眼,便已經將她認了出來。
雖然不是畫屏,但該救還是得救……就算個素不相識的女子也不能撇下給倭寇糟蹋不是?
他也沒有本事再去救別人了,不然連這個人也得連累死。沈默便將她與自己捆在一起,撲通一聲跳進了水裡。
好在他倆並不孤單,大船的前後左右都有人往水裡跳。所以在下餃子般的人群中並不顯眼。
兩人在落入水中的一瞬間,殷小姐就使勁伸出手腳,想要抓住什麼,結果……什麼也沒抓住,只能把自個地身子小貓似的蜷了起來,自己抱自己……這就是沈默的先見之明。如果讓殷小姐面朝自己,現在定然已經如八爪魚一般,把他緊緊抱住了……在陸地上,這是想都不敢想的艷福,但在水裡時,絕對屬於同歸於盡的招式。
當深層的江水抵消掉下沖的力道後,沈默卻不急著浮上水面,而是一個漂亮的反身沖,將身子推到船底下,動作之瀟灑俊逸。與方才在船上地笨拙。那是截然不同。
這才緊緊貼著船底,緩緩的露出頭來。
探出水面的一瞬間。他便伸手捂住了殷小姐的嘴,將她不由自主要發出的呼救聲,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低頭一看,殷小姐仰著臉,雙手拚命拍打著水面,眼中滿是對死地恐懼和對生的留戀。心中突然升起一絲憐意,低聲在她道:「相信我,我們會沒事的。」本以為她會如言情小說上一般,登時安靜下來……卻不想人家仍然在猛烈掙扎,一雙小手使勁掰他的大手。
沈默低頭一看,真想一頭撞死,原來把人家連嘴帶鼻子一齊捂上了,這才趕緊鬆開。
殷小姐大口大口的劇烈喘息起來,還沒有把氣息調勻,便去抓那漂在一邊的盒子,卻總是差一點夠不著,急得她帶著哭腔道:「快……快拿回來……」
沈默一側身子,便伸手將那盒子拿回來,心中對著這位殷小姐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但當他看到江面上發生的一幕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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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魂稍定之後,殷小姐也不問他要盒子,而是滿臉驚恐的打量著四周,只見那些在岸上的倭寇,用弓箭肆意射殺著跳入江中地乘客。在一片夜梟般地怪笑聲中,落水人慘叫著中箭沉變成了浮屍。江面很快被染紅,一張張驚恐絕望的面孔在她眼前閃過,一條條鮮活地生命在她眼前消失,血腥的氣息刺激得她一陣陣作嘔。
她趕緊轉過頭去,正好看到沈默的臉,只見在那紅色的映照下,他的雙眸仿佛著了火一般,臉上的憤怒已經凝結,成為一種叫做刻骨之仇的東西。
「閉上眼睛。」沈默的聲音冰冷堅硬,帶著不容違抗的力量,讓她不由自主的乖乖聽話,合上雙目。
沈默自己卻直勾勾的盯著江面,畜生在他眼前肆虐,鮮血在他眼前翻騰。生命在他目光中消失,他卻紋絲不動,什麼暈血,什麼文弱,統統都拋到一邊,心中只剩下純粹的憤怒,那沖入九霄地怒火。將他心胸那些膽怯、恐懼、自私、退縮,全部燒得乾乾淨淨。一絲不剩。
一些根深蒂固在心底的東西,在這一刻被徹底的清除了,沈默終於明白一個淺顯的道理——太平時追名逐利無可厚非,但在國家和民族的災難面前,身為男兒只有一個使命,那就是保家衛國!其餘的蠅營狗苟,全部都必須讓路。
當他把個人的利害得失拋開時。立刻變得前所未有地強大起來,眼前哪怕屍山血海也不能影響他頭腦的清明。在一番思考之後,沈默心中已經對當前地局面有了考量……這裡已經無可挽回了,現在要做的是,避免這些倭寇再禍害別處的鄉親……這些倭寇也就是在二百人左右,不可能去進攻城防完整的紹興城,它們一定會選擇相對薄弱的農村、鄉鎮作為搶劫對象。
想要做到這一點,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消滅他們。問題是紹興城在四十里外。雖然為了防備倭寇,唐知府命令建造烽火台,但他上任時日尚短,來不及構建完備,朝向杭州的這一面,只延伸到城外十五里處。
也就是說。他最少要行二十五里才能向城內發出報警,然後城內還要確認集結出發……憑那幫鄉勇地本事,兩個時辰後能到達就算燒高香了。再加上他去報信這段時間,這伙倭寇至少可以肆虐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