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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竟然審我?」
「廢話,這『明鏡高懸』匾下,豈是磕牙花子的地方?」沈默冷笑道:「今天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會原原本本送到部堂那裡,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你,你不怕我爹?」胡寧瞠目結舌道。
「我正大光明,依法辦事,部堂大人只會誇獎,怎會怪罪!」沈默心中冷笑道:『小子,你也太把自己當盤菜了,你爹都得讓我三分,哪輪到的你來我的地盤撒野?』
「好、好……」胡寧表情一陣難堪,卻終究怕了『記錄在案』四個字,把狠話咽到肚子裡,悶聲道:「我的一個小妾跑了,把她找回來我就走,這總不犯法吧?」
「小妾?」沈默笑道:「這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便輕輕一拍驚堂木道:「傳蘇雪上堂。」
一襲素衣的蘇雪便走上堂來,問安便跪在一邊,沈默詢問道:「你與這位胡公子,可有什麼關係?」
「回大人,沒有任何關係。」蘇雪輕聲道。
「她胡說,明明是從我家跑出來的。」胡寧仿佛要吃了蘇雪一般,叫道:「要不我來蘇州這破地方幹什麼?還不是為了把她找回來!」
「你們各執一詞,可有什麼證據?」沈默問道。
「有。」蘇雪從袖中取出兩份文書道:「一份是我的贖身文書,一份是現在戶籍文書,足以證明民女是自由人。」
衙役轉呈,沈默接過來一看,道:「確實如此,胡公子,你有什麼證據?」
「我手下都可以作證,」胡寧道:「你把他們叫進來問問唄。」
「這種人證沒用。」沈默搖頭道:「這樣吧,你暫且在這裡委屈幾日,我寫信給部堂大人問問,如果部堂給你作證,我就採信你的說法,如何?」
胡寧不過是仗著下面人都敢怒不敢言,才到處橫行霸道、惹是生非,短短一年時間。胡公子的惡名已經傳遍了江浙,恐怕只有他爹娘不曉得了。
要是真被胡宗憲知道他在外面幹的好事,打斷他腿都是輕的,胡寧不禁一陣膽寒道:「不必了……」
「那這個案子,可就不利於胡公子了。」沈默瞅准了這傢伙色厲內荏,可勁兒的欺負道:「你看仔細點,是不是重名啊?」
「哎……」胡寧垂頭喪氣道:「也許吧。」
欺負這種二世祖,沈默總有些勝之不武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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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胡宗憲的兒子,沈默也不好做得太過,見這件事抹過去了,便給他一包盤纏,攆他打道回府了。
待胡公子走人,蘇雪朝沈默道謝道:「大人幾次三番相助,小女子真的無以為報了。」
沈默笑笑道:「無妨,舉手之勞而已。」便問道:「你弟弟妹妹還好吧?」卻說那日三尺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到了那輪椅男所住的客棧,將那裡的一干人等一鍋全端,只是沒有輪椅男的蹤影,詢問之後才知,那人昨夜出去還沒有回來。
三尺不禁懊悔動手太早,不過能夠解救兩個小人質,也算差強人意。只是兩個孩子都面帶黑氣,動不動就昏迷,蘇州城的大夫說,是中了蠱毒,只有下蠱人能解。
據大夫說,苗人下蠱,愛用許多種毒蟲毒草,亂七八糟摻在一塊,根本分辨不出是哪一種,旁人也就沒法解毒。
「你準備下一步怎麼辦?」沈默問道。
「等,」蘇雪輕聲道:「我們三個身上都中了蠱毒,他們一定會來找我的。」說著臉色微紅道:「畢竟在他們看來,大人之所以回護小女子,是因為……中了情蠱。」
蘇雪已經把蠱的事情講給沈默了,只是沒具體說,是該如何種蠱而已。
沈默點頭道:「那你要注意安全。」
「民女知道。」蘇雪輕聲道:「另外,上次大人說教習樂曲一事,現在還用得著我嗎?」
「那當然……」沈默笑道:「還是算了吧,你還得照顧弟弟妹妹。」
「有乳娘幫著照顧,不打緊的。」蘇雪輕聲道:「大人的事情,我隨時都可以開始。」
「那就麻煩姑娘了。」沈默笑道:「明早有車接你去市舶司,到時候你看情況安排吧。」
「是。」蘇雪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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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各說一邊,且說那胡公子灰頭土臉離了蘇州城,越想越覺著憋屈,簡直要氣得吃不下飯。身邊的狐朋狗友便攛掇他,去松江散散心,據說那裡有倭人女子,別有風味呦。
胡寧一聽很是心動,也不甘心就這樣夾著尾巴回去了,便名人調轉船頭,往松江方向去了。因為出門已經不早了,等到天黑時,才到了崑山地界。
胡寧這種大少爺,自然不願在船上過夜,便帶著一干手下,下船去找驛館住。
因是憋了一肚子氣,他便發泄在了可憐的崑山驛,不是嫌驛站對他一夥怠慢了,就是嫌飯菜做得難吃,橫挑鼻子豎挑眼,純粹就是找事兒。
驛丞陪笑道:「崑山窮地方,比不得別處,大爺請將就吧。」
胡寧便說對方瞧不起自己,跟班們也是存心想從這裡找回平衡,竟把那驛丞捆綁起來,倒吊在樹上用柳條蘸水抽打。
驛卒們慌忙跑到縣衙稟告,當時海瑞正與祝乾壽討論河務,聞訊義憤填膺,拍案而起道:「早聽說這胡公子飛鷹走狗,橫行霸道,今天可要好生整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