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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也就半天吧。」沈默笑道。
「是麼?」李時珍興奮極了,不顧頭疼欲裂,便要紙要筆,三尺給他拿來,他連忙記下自己昨夜的反應過程,用量以及昏迷時間,然後又詳細詢問這種曼陀羅的產地、形狀、習性、生長期,如何泡酒以及製成藥後的作用、服法還有功效等等。
沈默自己是不知道的,他讓負責此事的三尺,竭盡全力回答李先生的問題,他則在邊上靜靜聽著。直到李時珍心滿意足後,沈默才有些埋怨道:「先生實在是太冒險了,找些貓狗猴子試一試就好了,何必要拿自己做實驗呢?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們怎麼辦?」
也許是夙願得償,李時珍心情大好。竟然破天荒的對沈默笑道:「貓狗跟人能一樣嗎?不親自嘗嘗,怎麼斷定它的功效呢?再說,總不能拿病人去做實驗吧。」說著揉一揉發漲的太陽穴道:「貓狗就沒法告訴我們,單純用曼陀羅泡酒,藥效太沖,恐怕會傷人神志,得配上些輔藥來沖淡平和一下。」實實在在的話,卻比任何豪言壯語都更加打動人心,這世上較真兒的人不少,而像李時珍這種認真的人,卻少之又少。
較真兒會讓人處於熱鬧中,但只能帶來混亂,認真會讓人寂寞,卻是一切成就的起源。
也就是從那一刻起,沈默真正服了李時珍……
三天後,李時珍初步完成了對『麻沸散』的配置,且對『曼陀羅』這種藥材,也有了基本的了解,他發現適量使用可以用來治病,但一旦過量的話,在別人的暗示下。可以叫你唱你就唱,叫你跳你就跳,成為一種害人的迷藥。
將這些原原本本記錄下來,李時珍如釋重負。沈默也適時送上恭喜道:「麻沸散重見天日,華佗先生在九泉下也該瞑目了。」
「這不是華佗的原方。」李時珍搖搖頭道:「估計效果也不如他那個,所以我得換個名字。」
「先生切勿妄自菲薄。」沈默搖頭道:「只要真的可以為患者解除痛苦,那就是真正的麻沸散!」
「是啊,我倒是矯情了。」李時珍笑笑道:「好吧,那就還叫麻沸散吧,也算是紀念一下華佗祖師爺了。」
「正是如此!」沈默歡笑道:「我這就讓人擺下酒宴,給先生好好祝賀祝賀!」
「不必了。」李時珍搖搖頭,淡淡一笑道:「該是我履行條件的時候了,你早等急了吧。」
沈默呵呵笑道:「不急在這一時,咱們吃過了飯,再去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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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沈默陪同李時珍,到了裕王府上。從馬車上下來,李時珍看他一眼道:「給我背著藥箱。」沈默無奈的笑笑,從三尺背上取下藥箱道:「你們都不用跟著了,我和李先生進去就行了。」
裡面的裕王得了消息,早就在門口巴望著呢,一見到李時珍,眼淚刷的一聲就下來了,緊緊拉著他的手泣聲道:「李先生,兩個孩子,都沒保住……」
看他酸楚的樣子,李時珍只好收起責備的話,嘆息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裕王聞言羞愧道:「小王心裡存了僥倖。沒有管住自己,先生只管怪罪就是。」
「我怪你幹什麼?」說話間進了正殿,裕王請李時珍上座,見他為求一子,竟如此折節,李時珍搖頭嘆息道:「莫非是天不佑我大明,竟讓天家數代都子息綿薄,這可不是興國之相啊!」他說的雖然刺耳,但任誰回溯一下,都不得不承認,這是不容爭辯的事實……孝宗只有獨子即武宗,武宗無後,所以才便宜了嘉靖帝,嘉靖倒是能生,前後生了八個兒子,可惜只養活了裕王和景王兩個,更讓人沮喪的是,裕王至今無後,景王也只有一個,在這個新生兒極易夭折的年代,很難講會不會重複武宗的悲劇。
邊上聽著的沈默心道:『這話也就李時珍能說得,裕王爺能聽得,換個人說。或者換個人聽,恐怕當場就要關門放狗了。』
一陣感慨完了,該診治還是得診治,李時珍讓沈默將他的藥箱打開,沈默趕緊依命行事,口中卻小聲道:「我迴避一下吧。」
「你走了,誰給我打下手?」李時珍翻翻白眼道:「老老實實在這當學徒,待會兒還有你的任務。」
裕王也在邊上道:「是啊,沈師傅,您也聽聽吧,孤王信得過您。也高興有人和我一起承擔。」
聽他如是,沈默只好待在這兒,看李時珍望聞問切,卻也聽出些門道來,原來這裕王爺遇人不淑,十一歲即失元陽之體。沈默知道典藏上都說,人十七歲腎水才固,若是之前便有房事,對身體危害很大。而裕王失身早,且樂此不疲,幾年來又旦旦而伐,腎水幾近枯竭,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連性命都要不保了,又如何能有子嗣?
嘉靖三十五年那次,李時珍便給出過同樣的診斷,給他開了固本培元的方子,並教了他一套強身健體的氣功,還嚴厲警告裕王,一年之內不得行房,行存蓄收斂之道,方能恢復過來。
子曾經曰:「人有三戒,少年戒色、壯年戒斗、老年戒得。」說這少年人最怕的,就是沉迷色慾,不可自拔,但裕王爺生而苦悶,只有這麼點愛好,邊上的宮女妃子又予取予求,怎麼能克製得住?何況他本就腎水已稀,腎火便旺,腎火一旺,就更禁不住誘惑,勉強把持了數月,便開始偷嘗禁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