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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沈默的目光也跟了出去,朱十三笑道:「不必管他,都是老手了,自有分寸的。」這時候酒菜流水價的上來,朱十三道:「來,咱們先吃!反正酒菜多得是,不用等黑皮了。」
沈默當然知道喝酒就圖個痛快,便把不痛快的事擱在一邊,打起精神與三人應酬。幾個錦衣衛都是軍旅漢子,極鄙視那奶頭大小的小酒盅,便讓店家取來幾隻大白碗,咕嘟嘟倒滿了,舉起酒碗一碰,喝它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這才覺著過癮。
雖然他們照顧沈默,沒讓他喝同樣多的酒,但跟著三巡下來,就已經滿臉通紅,頭腦發脹,與幾人稱兄道弟起來。
朱十三雖然量大,但喝得比他多,也有酒了。便拉著沈默的胳膊,開腔問道:「沈兄弟,你跟那個姓呂的有何過節,他為何整日跟你過不去?」說著破口大罵道:「遠了不說,就說你關禁閉這段時間,他幹的那叫人事嗎?整一個老變態啊!」
沈默吃驚道:「十三爺怎麼知道?」
朱十三嘿嘿笑道:「這個本來是秘密,不過你夠兄弟,夠味道!所以便向你透露一點,」說著伸出小拇指道:「就一點,我不說的你也別問,不然兄弟我可就太為難了。」
沈默給他斟酒道:「那是當然。」
朱十三這才道:「不瞞你說,自從你成為協辦欽差之後,我們浙江的人便一直盯著你,一直到今天才撤崗。」
『那豈不是……』一想到自己與若菡卿卿我我時,也可能被偷窺,沈默便不禁一陣惡寒。
朱十三猜到他的想法,怕他心生反感,便笑道:「沈兄弟別太擔心,你的守衛在的時候,咱們盯梢的也沒法靠近,只能遠遠看著,知道你見了什麼人,去了什麼地方罷了。」
人們對特務行為有種本能的反感,沈默也不例外,但他最大的好處,便是可以表里不一,言不由衷,理解的笑笑道:「你們也不容易啊,再說這樣不也是保護我麼?」
「正是如此!」朱十三歡笑道:「我代浙江的同僚,給沈兄弟賠不是了。」便咕嘟嘟幹了滿滿一碗,將酒碗翻個底朝天,以示誠意。
沈默也將自己碗裡的酒一飲而盡,學著他的樣子翻過碗來,果然也是一滴不剩。
「好!」一片叫好聲中,方才小小的不快便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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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該說說你倆的事兒了吧?」也許是職業習慣,朱十三對八卦消息有著近乎偏執的熱愛。
「當然可以。」沈默笑笑道:「反正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要說我倆之間的梁子,起先是個兒童故事,後來變成倫理故事,現在直接成鬼故事了。」便先將當年與山陰比斗的事情,繪聲繪色講出來,讓幾人聽得如痴如醉,滿臉崇拜的望著沈默道:「原來解元郎從小就是天才啊。」
待沈默將中段……也就是呂縣令騙婚,又因為他老師被捕的緣故悔婚,後來峰迴路轉後竟想再結親,最後被自己老爹當中拒絕的過程簡單講出來,幾個聽眾先是感嘆一陣『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接著仿佛想起什麼似的,一齊盯著問他道:「沈兄弟的老師是?」
「青霞先生,沈諱煉。」沈默輕聲道。
聽他報出門戶,朱十三一下子昂奮起來,抓著沈默的胳膊使勁搖晃,差點把他晃散了架,這才激動道:「我說上面怎麼讓特別關照你呢,原來是自己人啊!」
沈默笑道:「所以我說,我對諸位有種天然的親切感,你們還不信。」
「信了信了!!」朱十三帶著手下起身向沈默重新見禮,這才一臉崇敬道:「沈大人雖然在我們那隻待了不到一年,但為我們做了很多實事,也教了我們很多東西。我們都十分欽佩沈大人的風骨,就連我們都督大人,也是以師禮對待沈先生的。」
聽到別人真心實意的誇讚自己的老師,沈默比自己聽到表揚還高興。原先雙方就稱兄道弟了,現在又有了沈煉這個聯繫的紐帶,沈默已經被朱十三他們儼然當成了自己人,都嚷嚷著要為他報仇雪恨。
這時那跟呂竇印出去的『黑皮』復又進來,一邊喊渴一邊坐下,將自己的一碗酒飲盡了,擦擦嘴巴道:「那傢伙去邊上的『狀元樓』了,估計這會兒還沒開始吃呢……」
便有一個叫『菜頭』的錦衣衛著急道:「可不能讓這老小子跑了,他沒少欺負咱們沈公子!」
「就是,得讓他連本帶利一起喚回來!」另一個叫『賭鬼』的也叫囂道,果然是名副其實。
黑皮卻嘿嘿笑道:「我已經讓個要飯的盯著了,跑不了他!」三人的目光便望向朱十三,朱十三又望向沈默,沉聲問道:「可以麼?」
沈默眯眼笑道:「沒有什麼不可以……」
「大人有什麼特殊的癖好沒?」朱十三邪邪一笑道:「譬如說我就喜歡剁手指頭。」
「我喜歡給人刺青。」黑皮嘿嘿笑道:「最喜歡在肚皮上紋個大蛤蟆了。」
「我喜歡敲詐。」賭鬼嘿嘿笑道:「比較斯文。」
「我喜歡爆菊!」菜頭咬牙切齒道,證明了自己不是浪得虛名。
『靠,這都什麼什麼呀?太膽大包天了吧?』沈默聽得一陣陣惡寒,趕緊笑道:「雖然說怎麼都是弄,但他畢竟是巡按御史,若是缺胳膊少腿,或者被爆菊花之類,就太失朝廷體統了,恐怕會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