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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光祖聞言點點頭,看沈默一眼道:「老弟與李大人是舊識?」
沈默呵呵笑道:「是啊,多年的老朋友了,前些年在蘇州時,沒少跟他打交道。」為了提高學生的錄取率,沈默自然精研過《李贄寶典》,稱得上神交已久了,不算是完全說瞎話。
李贄嘴唇翕動幾下,終是沒說出『我不認識他』之類的傻話來。
陸光祖點頭笑道:「如此一來,我不幫這個忙都說不過去了。」便命人去拿國子監、翰林院、詹事府的花名冊,看看有沒有空缺可補……七品以下官員的補缺,他可以自專,只需事後報備即可,國子監博士不過是從八品的小官,只是陸光祖一句話的事兒。
趁著這個空當,陸光祖又問沈默道:「老弟你來幹嘛?」
「禮部趙部堂給開了封介紹信,我得交過來。」沈默說著,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來,雙手交給陸光祖。
陸光祖雙手接過,口中道:「派人送過來就行了,何必還要再跑一趟呢?」
「熟歸熟,規矩不能亂。」沈默笑道:「再說了,回來都十多天了。也沒見見你,心裡怪想的慌的。」
陸光祖聞言放聲大笑道:「沖你這句話,今兒中午我請了。」說著對李贄道:「宏甫兄也要一起哦。」
李贄尷尬的笑笑,他知道這時候應該說……我請客,才算是上道的,無奈囊中羞澀,請他倆吃包子都得是素餡的,哪敢開這個口。
不過陸光祖根本沒想過讓他請客,轉過臉來對沈默笑道:「叔父聽說你回來,早就念叨著,咱們爺仨又可以玩到一起了。不過陛下突然閉關,他只好先去護法,得等著出來再說了。」李贄聽得一愣一愣,心說這還是個高幹子弟啊?再看沈默,原來關係這麼硬,怪不得在外面有恃無恐呢。
沈默笑道:「是啊,我也很想念老師兄,就等著他出來了。」
李贄又聽糊塗了,這都是什麼輩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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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一會兒書吏回來,伏在陸光祖耳邊,輕聲說幾句。陸光祖點點頭,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待那書吏離開,陸光祖道:「翰林院博士,詹事府博士,國子監博士,宏甫兄想選哪一個?」他沒有權力提拔官員,所以只能在平級安排。
李贄心裡那個百味雜陳啊,他數月前來京里,只因為沒錢送禮,想盡了辦法也沒能補上缺,再下去都要露宿街頭了。想不到人家陸光祖一句話,自己就可以三個衙門隨便挑,這讓他在如釋重負之餘,心中也多了幾分憤懣。
最後他還是定了要回國子監,雖說『好馬不吃回頭草』,可他一個小小舉人出身,在別人眼裡只能算一匹劣馬,要是去翰林院詹事府那種庶吉士打底的衙門,自己教誰去?誰能聽自己叨叨?所以還是回國子監,教那幫子監生吧,這樣自己的『李氏應試大法』也還能有用武之地。
衙門有人好辦事,這句話果然不假,李贄幾個月沒辦成的事兒,現在有了陸光祖關照,不到一刻鐘,便拿到了他夢寐以求的任命書。
捏著手中薄薄的紙片,李贄感慨萬千道:「早知道這樣,早把那老混蛋打一頓,就不用受這些天的鳥氣了。」
沈默和陸光祖不禁莞爾。一齊起身道:「咱們吃飯去吧,宏甫兄。」
李贄把那任命書貼身收好了,朝兩人道:「按說該是我請客的,可二位看我這窮酸樣,就知道實在是請不起的。」
兩人笑道:「先記著,等日後苟富貴了,勿相忘哦。」
「呵呵……」李贄笑道:「下輩子吧。」此言一出,把兩人噎得夠嗆。
沈默趕忙打圓場道:「宏甫兄慣愛開玩笑,五台兄得習慣習慣啊。」
陸光祖也是涵養很好的,聞言笑笑道:「無妨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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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是人口百萬的大城市,王公貴族滿地走,官僚政客賤如狗。這些人來錢易,好享受,餐飲業的發達也就在情理之中。在北京城中,全國各地的花樣菜系,只要你能想到的,就一定能找得到。
但找得到不一定能吃得到,因為在這座等級森嚴的城市裡,飯館酒樓也是看人下菜的,大概分四個檔次。最高檔的是大飯莊,開設在東四、西單、鼓樓、前門外,這些京城最繁華的地段上。都是高檔的大四合院,內里高大寬闊。裝修考究奢華,餐桌餐椅最次也得是紅木的,牆上掛的字畫最差也得是南宋的。甚至小到碗盤勺筷也都是美觀精緻,一整套一整套的。寬敞的庭院中,還扎有永久性的戲台,除了客人擺堂會之外,平時也有戲班常駐,讓貴客們可以一邊吃飯一邊聽戲。
用腳趾頭想想,也能知道,這都是些揮金如土的地方,事實上。你有錢還不一定能進去。因為人家專以達官貴人為顧客群體,俗稱為『伺候大宅門的』,就連尋常官員,普通商人,想去他們那吃頓飯,得到的也永遠是一句彬彬有禮卻拒人之外的答覆:『對不起,本店客滿。』
你要是不服氣,說『明明看著那麼多空座呢,怎麼就不招待了?』
答案一定會是:『那是給某某大人留的位。』擺明了不賺你這份錢。
這些大飯莊傻嗎?才不是呢。人家摸准了上層人的心理,真正的貴人不一定非得用金碗銀筷,吃龍髓鳳腦,但吃飯的一定得夠意思……人家就不願意跟那些『俗人』攪和到一起……說白了,上層人吃飯,吃得那叫『特權』,就為這倆字,掏多少錢都不帶眨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