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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決計不會再回來與這些人為伍。竟然撲通撲通跳下水,徑直往不遠處地錦帶橋便游去。
孫鑨也要跟著起身。卻被陳壽年死死拽住胳膊,這才作罷。
一個下聯罵得眾名士羞愧欲死,提學大人也不例外,酒宴自然再也進行不下去,命畫舫趕緊靠岸,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紹興的五個生員下了船。陳壽年無限擔憂道:「提學大人不會嫉恨咱們吧?」
一直不怎麼說話的孫鋌突然笑道:「恨咱們什麼?咱們又沒折他地面子。」
沈默點頭道:「不要瞎操心,不會影響到你的學業。」
陳壽年不好意思道:「那我就放心了……」
看看天色,已是月上柳梢頭了,沈默便問道:「晚上去哪裡歇著?」
一問之下,竟然都有去處。孫家兄弟去投奔在杭州當官的叔父,陳壽年有個堂兄在城裡,陶虞臣朝沈默眨眨眼道:「我自有去處。」自然是去提學大人那裡,給大家擦屁股了。
沈默不由笑罵道:「就你們親戚多。我咋就沒有杭州表叔呢?」
陶虞臣笑道:「不如和我一道?」
「不去不去。」沈默搖搖頭,突然一拍大腿道:「對了,我有去處了。」便與眾人揮手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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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與眾人分道揚鑣後,沈安小聲問道:「少爺你不會想帶我去青樓吧?」
沈默一巴掌拍在他腦殼上,笑罵道:「你毛長齊了沒有?」
「沒有。」沈安羞愧道,走了幾步又問道:「少爺。您呢?」沈默差點沒摔在地上。
杭州白天悶熱如蒸籠,所以大夥都夜遊,這個時辰街上行人依舊很多,許多店鋪還亮著燈。
沈默仿佛對這裡很熟悉一般,也不打聽道,便帶著小書童大步流星往前走。
沈安跟在後面道:「少爺,您以前來過杭州?」
「上輩子。」沈默很認真的回答道。
「少爺您真逗。」沈安奉承道:「指不定您上輩子就是杭州人呢。」
「當杭州人好嗎?」沈默隨口問道。
「當然好了,『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嘛,人都好像住在畫裡似地。」沈安無限羨慕道:「好吃的也多,西湖醋魚東坡肉。香噴噴地叫花雞。想想就讓人流口水啊。」說完又小聲道:「要是再把兩樣改改就完美了。」
「哪兩樣?」沈默笑問道。
「一是房子太貴,我就算干一輩子。也買不起一個西湖邊的茅房。」沈安認真道:「二是街上馬車跑得太快了,我看著害怕……你說這黑燈瞎火的,撞著人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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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僕倆說笑著走了好長一段,漸漸離了鬧市。沈安有些累了,便問道:「咱們到底去哪?」
「找一家客棧。」他便聽少爺道。
「原來是要住店啊。」沈安鬱悶道:「咱們方才已經路過好幾家客棧了,您怎麼不進去啊?」
「因為我要找一家客棧。」
「哪一家?」
「到了。」沈默終於在一家客棧門前停下,沈安抬頭一看,只見那客棧的匾額上赫然寫著『宜家客棧』!
第一三五章 孤獨求敗
「抱歉客官,小店客滿了。」見一位年輕公子,帶著個小書童進來,掌柜的歉意道。
沈默微笑道:「我是來找人的,那位叫姚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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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沈默突然到來,長子十分高興,他把他拉進來,興奮道:「想不到你真的來了。」
沈默與他一個熊抱,嘿嘿笑道:「我們倆身無分文了,只好來投奔東家了。」
長子一邊讓夥計上茶,一邊吃驚道:「你不是帶了四十兩銀子上路了?」
沈安在一邊鬱悶道:「都花了。」其實他更想說『被少爺邀買人心了』,只是怕被打才沒敢說。
長子心疼道:「這得賣多少鹽啊?」這才想起來問道:「考得怎麼樣?」
「小三元!」沈安又搶著道,話音未落便被沈默一個暴栗敲在頭上,委屈巴巴道:「俺不敢了。」
長子一聽沈默又拿了個第一,那高興勁兒就別提了,趕緊讓夥計出去叫一桌酒菜,要給沈默慶賀慶賀。
沈默已經在那勞什子『簪花宴』上吃過了,但看長子這麼高興,又見小書童沈安滿臉乞求,便沒有阻攔。
要說這宜家客棧還真不賴,不一會兒,便送來四個熱菜,四個冷拼,還有一大碗熱乎乎的蓴菜湯。
沈默坐了正位,長子陪在左邊。對沈安和那夥計道:「自己人不講究,都上桌吧。」那兩個早等這句話了,嬉皮笑臉的謝過二位爺,這才在下首坐了。長子帶著他倆給沈默敬賀酒,沈默也不推辭,喝了三個之後,夾一筷子醬牛肉到小碟里。沈安兩個這才敢動筷子。噼里啪啦地吃起來。
沈默略用了點菜,便擱下筷子與長子說話。問他這次進鹽是否順利。
長子起先支吾著不肯說,但沈默幾句話便套出真相,原來因為倭寇肆虐,浙江鹽場的生產大受影響。一些沒有被倭寇侵害到的鹽場,便開始坐地起價……光憑鹽引已經買不到鹽了,還需要加錢才能提貨。
沈默覺著這是很正常的,但長子卻氣不過。當時便與對方起了爭執,不僅沒有買到鹽,還把鹽引給撕碎了。現在回想起來,仍舊氣呼呼道:「往日在紹興買鹽,從來沒有這麼多事,怎麼到了省城麻煩就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