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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只要證明這一點,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朱九隻是笑,顯然是默認了,趕緊接著道:「宮裡還存著不少龍虎丹,大人只要派人去檢查一下,便可確定是否有鶴頂紅的成分,如果有,就是道士們的責任,若是沒有,那就說明不是皇上賜給丹藥的問題。」
「那嫌疑人的範圍,便可縮小為,有條件接觸過那盒丹藥的人。」朱九繼續自信的推斷道:「那丹藥可是皇上御賜,大都督服用的,可不是想碰就能碰的。」說著兩手一攤,一臉無奈道:「就連我們這些大都督的親信手下,都無緣見那『仙丹』一眼。」便屈指數道:「除了送丹的太監,就是大都督的親近家人有可能接觸到了……」
「親近到什麼程度?」沈默追問問道。
「至親的人……」朱九壓低聲音道:「自由出入大都督的內書房,也沒幾個人!」
第五八零章 反應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沈默回到北鎮撫司的同時,嘉靖皇帝醒過來,且屙出五彩斑斕之物的消息,也傳到了京城許多消息靈通的人家……
景王府中,面目猙獰的景王爺,背著手在屋裡焦躁的踱著步子,地上還有些破碎的瓷片,顯現著發泄後的痕跡。事實上,若不是袁煒在場,他還不知干出什麼出格的事兒呢。
他為什麼這麼生氣?很簡單,希望破滅了唄……如果嘉靖帝沒有挺過來,直接崩了的話,那裕王將因為無後,而無法繼承皇位,而自己……雖然也只有一個兒子,但有毛不算禿,必然身登大寶,面南為尊!
所以這些天來,景王一直在虔誠的祈禱,父皇此次能終嘗夙願、羽化成仙……其實何止是他,整個王府中都瀰漫著興奮的氣氛。期盼著雞犬升天的那一刻,有好阿諛的太監,竟然已經準備好了全套的龍袍冠冕獻給景王。
景王對這件禮物甚是喜歡,他雖然不敢光天化日下出來,但在私底下、內室里,卻不知試穿過多少次……
然而沈默帶李時珍進宮為皇帝診治,將嘉靖從瀕危中拯救過來;再參照司禮監兩大太監同時慘遭發落,足以證明皇帝已經恢復了清醒,這次飛升失敗了……
這消息好似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讓景王好夢破滅、怒火中燒,開始在家裡亂打亂砸,若不是袁煒及時趕到,還不知干出什麼出格的事兒呢。
袁煒擺擺手,示意宮人們全都退出去,勸慰道:「王爺,您可不能這樣啊!」
「這個老不死的!」景王爺狠狠啐一口道:「害老子白高興一場!」
袁煒聞言變色道:「您怎麼如此說話?這要是讓人聽見了,會惹多大麻煩啊!」說著嘆口氣道:「這不是一個兒子對父親的態度啊……」
「什麼兒子?父親?」景王本來也自覺失言,但聽到袁煒的感嘆,一下子勃然大怒道:「打我記事起,見過他的次數,一隻手便數的過來,對子女從來不聞不問不說,有了孫子還不給起名?天下有這樣的父親嗎……」
「噤聲!」袁煒的臉色都變了,焦急萬分道:「殿下,今時非比往日,必須謹防禍從口出啊!」說著起身指著外面道:「原先有陸太保在,他是個仁厚之人。哪怕有什麼事情,他也本著息事寧人,不往上報,所以我們說話能隨便點。但現在他死了,錦衣衛和東廠轉眼敵對起來,誰也不知道他們為了爭寵,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師傅太小心了吧?」景王已然軟了,卻還嘴硬道:「我這內宮之中,儘是心腹之人,誰也不會出賣我!」
「唉,還是小心為妙……」袁煒道:「廠衛經營京城超過百年,他們的根有多深、枝有多密,誰也不知道。」說著壓低聲音道:「不要以為這幾年他們事跡不彰,便忘了他們的可怕……微臣年輕時,曾與幾位御史,於暗室密謀上書參劾嚴黨。但第二天偶遇陸太保,他跟我笑著打招呼,然後像拉家常一樣問我:『你昨天夜裡喝酒了吧?』」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十幾年,但袁煒還是一臉後怕道:「我當時就懵了,茫然的點點頭,他便問我客人是不是有誰誰誰?吃了是不是什麼什麼菜啊?所問絲毫不差。然後與我告別。唬得我魂飛膽喪,回去便取消了這次上書,至此不敢參與任何倒嚴的行動……」
景王果然被他嚇住,張嘴結舌道:「那那……我以後注意就是。」心說得讓他們把那些礙眼的東西處理掉。
見他面露悔改之色,袁煒還以為自己的勸說起了作用,便欣慰道:「王爺能從善如流,將來定能成大事的。」如果讓他知道,景王私底下連龍袍都穿上了,不知會不會直接氣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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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在怎麼辦?」景王道:「父皇病了孤不能探視,但現在他痊癒了,卻不能裝作不知。」
「王爺高見,」見景王難得說出句人話,袁煒很是欣慰道:「您請備一份滋補品,貴重與否倒在其次,關鍵是心意到了就行,然後我再為您寫份賀表呈上去,皇上看了定然會很高興的。」
「師傅要親自動手,那太好了!」景王聞言雀躍道……很多不了解內情的人,都以為嚴嵩是大明第一馬屁高手,殊不知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身為後起之秀的袁煒,已經超越了嚴老前輩,成為當仁不讓的天下第一。
袁部堂此盛名絕非浪得,舉一個最近的例子,今年二月欽天監報發生日食,因為皇帝是天子,所以各種自然災害,都認為是上天對天子的警告。其中又以日食月虧尤甚。人們認為,天子失德則日食,刑律混亂則月食;為回應天變,朝廷應實施『救護之禮』,即所謂的『日食修德,月食修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