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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就交給這個蘊藏著一切可能的大時代吧!
一直纏繞在心頭的死結終於解開,沈默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突然聽到一陣咕咕直響,低頭一看,才發現是自己腹中的聲音。不禁莞爾,高聲道:「來人吶,老爺要吃飯了。」
丫鬟們早就端著盤子等在外頭,只是不經傳喚,不敢擅入籤押房,聞聽沈默一聲,便流水般送上精美的菜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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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未時初,吃飽喝足,又午休片刻,沈默精神抖擻的來到二堂接著辦公。二堂的門戶叫寅恭門。寅恭,出自《尚書》『同寅協恭』,意思是同事們要和衷共濟,精誠合作。因為這才是知府日常辦公的地方,且府衙的重要機構多圍繞此處布置,如東側有糧捕廳,西側有理刑廳,東南側稅課司,西南側照磨所等。
下屬們早就在二堂恭候,問案之後,沈默便命書辦將所有人寫的條子收上來,看了幾眼,便微微皺眉,吩咐一邊的書辦道:「拿一塊黑板還有粉筆來。」
書辦趕緊去耳房取來,按照沈默的要求,支在大案一邊,沈默便令兩個書辦,一個唱一個寫,把條子上的內容全部寫在黑板上。
待念完寫完之後,沈默看一眼黑板,似笑非笑道:「諸位還真是挺熱心的,人家別府的課稅司,只管著收收稅,可咱們的稅大使,本職工作之外,還負責市面上的治安、馬政,稽查……如此多能,還要巡檢司作甚?」說著又看巡檢司道:「哦,原來巡檢司兼職去干倉庫、河渠、溝防、道路了。」
接著又歷數各司各房,均有十分嚴重的權責混淆的毛病,對於那些肥差要缺,往往有好幾個部門宣稱對其負責,可那些苦差窮缺,就沒有人搭理了,仿佛從來不存在一般。
望著訕訕而笑的眾人,沈默也燦爛笑道:「大家都很積極嘛,有眾位分擔,本官就輕鬆多了。」
眾人皆稱是,心中卻暗笑道:『正是要您老背黑鍋。』這一方面是欺他年輕沒有道行,另一方面是因為這時候沒有崗位責任制,各人的權責極不明確,有了差事相互推諉、出了問題互相扯皮,最後扯不清、理不明時,只好由知府大人背黑鍋,挨處分,甚至被調走降職也說不定。
有人問,不是『官大一級壓死人』麼?怎麼會是知府大人給下屬背黑鍋呢?還是正印官任期太短的弊病,如果像早年間,在任上一干就是九年,什麼油滑刺頭的屬下,也都治得服服帖帖。
但現在官員三年一調動,甚至還有等不到三年就變動的。如此,府尊換了一任又一任,可他們這些佐貳僚屬卻大多終老於此,對於走馬燈似的府尊大人,官吏們也只會敷衍了事,就像送神一樣,送走一位是一位。
但沈默豈是好耍弄的,只見他將臉一拉,沉聲道:「你們可能不知道,本官的父親從紹興府一個小小代書,一步步做到了紹興通判,耳濡目染之下,本官對衙門裡這點事情,也算是瞭若指掌。」說著冷笑一聲道:「早知道你們將衙外的差事喚作五味鋪,『酸』的是學署的學官,『甜』的是各類課稅,河泊,屠宰大使等等,『苦』的是驛站、舟車,『辣』的是巡檢、城防;『咸』的是陰陽鋪與醫館等等……每個人都是拈輕怕重,喜甜厭苦,想不到咱們蘇州府,也是如此。」
眾官吏一聽,大人竟是個懂行的,不由有些後悔,便紛紛道:「主要是想為大人多分擔些,辦好了還不都是府尊您一人之功,我們下面人多跑點腿,受點累也是應該的。」
「話說的好聽。」想要辦些實事,自然不能任由下屬敷衍,只聽他眉頭一擰,加重語氣道:「若是差事辦砸了呢?也都是我一人之過,這樣讓你們既沒有動力,也沒有壓力,一門心思撈錢便可,顯然是不妥的。」
『想不到還挺明白……』眾人不由有些吃驚,但仍然滿不在乎的心道:『可該咋樣還得咋樣。』
卻聽沈默提高聲調道:「所以本官,會在府衙里執行一套考核之法,將諸位的差事按照朝廷的規定重新分配,應辦的事情定立期限,並分別登記在兩本帳冊之上,一本留在本官這裡做底,另一本你們各自拿著,對應辦的事情,每完成一件須登出一件,反之必須如實申報,本官會每月檢查一次,一次沒完成罰俸,兩次沒完成降職,若是有第三次,恭喜你解脫了,以後都不用來上班。」
眾人一片譁然,心說這樣還不把我們逼死?互相遞個眼色,便有膽大的道:「大人您這樣,我們倒是無所謂,但甫一上任便標新立異,恐怕會引起上峰的不快……」
沈默冷笑一聲,朝北方京師方向拱拱手道:「皇恩浩蕩,授予本官對所轄官吏臨機處置之權,只需事後備案既可……此事胡部堂也是支持的。」
眾人登時傻了眼,無奈胳膊拗不過大腿,只好自我安慰道:『按照以往規律,新官上任三把火,雄心勃勃一回,燒完之後該幹嘛就幹嘛,所以咬咬牙挺一挺就過去了吧?』便一個個強打起精神來,接下這個差事。
歸有光倒是蠻支持的,小聲問道:「府尊,這規定要在下面州縣推行麼?」
沈默緩緩搖頭道:「不必。」他當然早晚要推行,但現在一沒有豎起權威,二沒有見到成效,並不是推廣的時候,還是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試行一下,然後看效果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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