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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再想回頭竟也找不到路了,親衛們這下傻了眼,不得不接受一個殘酷的現實,他們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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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沒心情責備這群笨蛋,因為他也是笨蛋之一,就讓人尋些松明樹枝點著照亮,鐵柱問他怎麼辦,沈默說:「涼拌。」便在前面悶頭走路,理都不理這些蹩腳的特務。
他卻不是負氣瞎走,而是尋思這極幽靜之處,定然會有不少隱逸閒居之士居住,所以只要循著乾淨的路面走,總是會見到誰家的別墅宅院的。現在他也不想找人了,只想權且投宿一宿,明日再作打算。
不知不覺中月上中天,便到了一處竹下映梅,深靜幽徹,令人名利俱冷的極幽靜冷艷的去處,接著天上的星月,他看到在竹叢之中,露出一截黑色的檐角。
第二二七章 老丈人
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過了那一片竹林,兀然見眼前一片純白如雪,令人忘記了呼吸。
看看天上月,才確定那不是地上雪,而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梅花,在悄無聲息,卻又驕傲無比的綻放著。
『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沈默心中兀然浮起這樣一句詞,不由輕聲吟道:「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在哪裡?」鐵柱拔出刀來,警惕問道:「哪裡有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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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格調的氣氛,登時被徹底破壞,沈默看到花樹叢中的青磚小院已經不遠,便沒好氣道:「還不去敲門?」
「哦,」鐵柱緊張的張望一圈,也沒有看見有人在叢中笑,心說:『看來是大人花眼了。』便小跑到門前,見沒有門環,便屈指扣起門來。
空寂的夜分外幽靜,這突兀的敲門聲驚醒了院子裡的狗,犬吠聲又驚動了屋子裡的人,不一會兒腳步聲傳來,同時一個粗豪而警惕的聲音響起道:「什麼人?」
鐵柱看看沈默,沈默便朗聲道:「這位大哥請了,在下紹興人士,此次乍來杭州,貪戀此地景致,不想天黑迷路,尋到此時才見著貴府,請問可否借住一宿,明日早行。」
「那就請進吧。」那壯漢打開門,往外一看,先是楞了一下,下一刻便緊緊關上門道:「去去去,尋別家投宿去。」
沈默奇怪道:「怎麼好好的,又不讓進了呢?」
裡面便道:「我們屋小,容不下諸位這麼多人。」
沈默回頭看看,只見自己左右站著四條彪形大漢,令對方感到不安實屬正常。
「呔,裡面的,把我們當成什麼人了。」鐵柱氣壞了,便要去砸門,卻被沈默扯住道:「借宿本就是求助於人,既然人家不答應,咱們也只有另尋去處了,不可強人所難。」
眾人正要怏怏而去,卻見那門又一次打開了,這次露面的卻是個鬚髮皆白的富態老頭,只見他笑眯眯道:「家人唐突,諸位不要見怪,快快請進吧。」
「叨擾老伯了。」沈默欠身施禮道,雖然搞不清狀況,但都這時候了,還是趕緊住下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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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院子,沈默幾人便眼前一亮——只見那眾里尋它千百度的青簾小車,便赫然停在院角燈火闌珊之處。
哎哎呀,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比較費功夫啊!沈默們真是高興壞了。
那老者見他幾個面露喜色,心中不禁犯嘀咕,小意試探道:「我這宅子有什麼可樂之處?」
沈默趕緊矢口否認道:「我們原以為今夜要露宿野地,忍飢受凍了,現在能有老丈收留,實在是太高興了。」
「原來如此。」見他的神態益發愈發恭謹起來,老者稍稍放心道:「公子裡面請。」便將沈默請入了正廳之中,那家丁也將鐵柱四個引到偏廳用飯。
大廳里的裝飾十分樸素,沒有任何金玉飾物,也沒有熏籠炭盆之類,而是生著個大鐵爐子,只見爐壁燒得紅通通的,一樣十分溫暖,而且上面還可以燒水做飯,卻比那些籠啊、盆啊之類實用的多。
沈默原本以為像殷家這樣的大富之家,殷小姐又那麼會經營,應該過著低調卻富比王侯的生活,但眼前所見,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由又心裡嘀咕起來,會不會方才黑咕隆咚看走眼,這不是殷家啊?
他也不想想,能在杭州城裡住得這麼神仙的人家,還用得著再飾以金銀嗎?用上才叫掉價呢。
再看桌上擺著絲毫未動的一席齋飯,有道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顯然對方正要吃飯,他就闖過來了。
他在打量屋裡的陳設,老者也在打量他,為了要見殷小姐,沈默今天特意打扮一番,公道的說,那是相當耐看的。老者見他是個唇紅齒白,眼秀眉清,丰神俊朗的少年郎,心裡的擔憂終於徹底放下,暗道:『這樣的小哥,萬不會做那打家劫舍的勾當。』
便延請沈默入席,口中還謙遜道:「山野人家,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公子若不嫌棄,便請將就用一點吧。」並請他上座。
沈默口中連稱『不敢』,且懷疑對方八成是未來老丈人,心裡自然也是不敢的。但老者因見他人物軒昂,衣冠濟楚,只道是個家世清華的貴公子,便執意請他上座。
沈默自謙幼輩,再三不肯,雙方都不上座,最後只得東西昭穆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