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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治麼?」沈默對那些術語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只想知道這一個問題,如果再得不到肯定的答覆,那可真是走投無路了。
但李時珍是凌駕於太醫之上的逆天級大夫,只見他捻著鬍鬚,很淡然道:「能!」
說完好一會兒,卻見沈默仍然巴巴的望著自己,不由奇怪道:「你看我幹什麼?」
「沒有『但是』、『然而』、『不過』之類了嗎?」沈五元一著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當然沒有了。」李時珍朗聲笑道:「十五萬兩銀子呢,就是上了黃泉路,我也給你拉回來。」
「怎麼治?!」沈默感到自己的心臟快要迸出胸腔一般。
「你先把這個喝了。」李時珍不知從哪裡變出個葫蘆道:「全喝光,不然這病沒法治。」
沈默滿是疑竇的接過那葫蘆,打開一聞,一股馥郁的果酒香味,不由道:「先生你讓我喝酒作甚?」
「讓你喝你就喝,哪有那麼多為甚?」李時珍皺眉道:「快點。」
如果換了別人,沈默是決計不會喝的,但李時珍這塊金字招牌太亮了,所以沈默咕嘟咕嘟的便將那酒全喝下了去,末了打個酒嗝道:「我覺著……我醉了。」說完便軟軟醉倒在椅子上。
鐵柱他們見大人倒了,立刻衝進來,七手八腳的扶住,怒目而視李時珍道:「不知道我們大人不能喝酒麼?」
「笨蛋,我是在救他。」李時珍板著臉道:「快把他放開!」
第三三九章 張憤青
沈默是被一陣淅淅瀝瀝的細雨喚醒的,他沒有急著睜開眼,而是凝神傾聽窗外的滴滴答答聲……其實他知道,春天已經來了,因為風不再料峭,河流開始解凍,陽光變得和煦,人們也除下厚厚的棉襖,但他始終無法將冬的印記抹去,因為還差這一場春雨。
閉著眼睛,他便能想像,那閃亮而柔和的雨絲,濕了樹梢,潤了土地,讓整個世界都變得清新起來,不再是滿天的陰霾……那深灰色的雲是積攢了一個冬天的憂愁憤懣、痛苦不快吧?
如今,鬱悶的雲紛落成雨,最好的春天便來了。
再也按捺不住心裡的激動,沈默翻身起床,活動一下酸麻的四肢,穿鞋下地,推開了房門,便看到斜風細雨中,地上樹上都萌出一層嫩嫩、淡淡的綠。那無聲無息的綠,如一彎輕漾的湖,他的嘴角也漾起發自內心的微笑。
「爺,您醒了?」一聲驚喜的嬌呼,讓沈默將視線投向庭院中央,只見柔娘撐一支油紙傘,提一個小陶罐,柔柔弱弱的站在那裡,滿臉歡欣的望著自己。
沈默點點頭,報以微笑道:「我睡了多久?」
「足足十天呢。」柔娘輕笑道:「您可真能睡。」
沈默撓撓頭道:「十天?」
「可不是麼,」柔娘點頭道:「自從喝了李神醫的酒,就一直睡到現在呢。」
「這傢伙,把我灌醉了有何企圖?」沈默活動一下四肢,感覺有無窮的力量湧上來,頭腦也許久不曾有過的清明。
「您可不能冤枉李神醫。」柔娘擱下陶罐,掩口輕笑道:「李神醫說,您憂懼過度,身體又嚴重透支,已經到了大病一場的邊緣,是他用千日醉讓您長睡不起……他說睡覺是最養身子的,比靈丹妙藥還管用。」
「哦……」一聽到『李時珍』,沈默突然回過神來道:「若菡怎麼樣了?」
「您自己去看吧。」柔娘笑著讓開了去路。
沈默朝她笑笑,便箭步衝過雨中,進了對面的西廂房,只見他的若菡斜倚在靠枕上,對他甜甜的笑著。
那一刻,沈默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他覺著有些丟人,便伸手去擦。可那淚水越擦越多,雙眼一片迷濛,除了哭成淚人的若菡,什麼也看不見。
沈默一把抱在自己的未婚妻,緊緊地,生怕又得而復失了一般,仿佛要將她揉進懷裡,合二為一一般。
良久良久,也許是天長地久,門外響起一聲不合時宜的咳嗽聲,兩人趕緊分開,沈默輕攏一下若菡的髮絲,給她蓋好被子,小聲道:「我先出去一下。」
若菡乖巧的點點頭,柔順的像小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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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已經治好了。」一個身穿布袍,面色黝黑,精練乾瘦中年人站在門外,對出來的沈默道:「只好再調養十天半個月,就可以復原如初,不留一點病根。」沈默連忙道謝不已。
那中年人自然是李時珍,他擺擺手,示意沈默不必多禮道:「既然你倆都沒事,我便要回去了,如果真感謝我,就派來得時候那種驛馬把我送回去。」
沈默叫來鐵柱一問,那錦衣衛腰牌已經被朱十三要回去了,便不敢一口篤定道:「晚上給先生准信。」
李時珍眉頭一皺,無奈點頭道:「好吧……不過我現在就得離開這,」說著搓搓手道:「我已經在大柵欄的和悅客棧找好地方了,你晚上派人捎個信吧。」說完要往外走。
「先生……」他走的十分著急,沈默叫都叫不住。
鐵柱湊過來,小聲道:「裕王府知道李先生進京的消息,昨天派人請他去給王妃瞧病。」
沈默點點頭,輕聲道:「只有一個李時珍啊……」發完感慨之後,又問朱十三有沒有遭牽連,鐵柱道:「挨了三十鞭子,還特意過來讓大人安心呢。」
兩人正說著話,前院一陣吵嚷,不一會兒,李時珍又氣呼呼的倒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個打著傘的男子,正在亦步亦趨的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