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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嚴嵩緩緩點頭道:「這件事,你就直接辦了吧,不要跟嚴世蕃說了,省得再生出枝節來。」他對兒子折騰的能力,還是很了解的,只是現在大勢已去,他們父子就像鯨魚擱淺離開了水,折騰的越厲害,完蛋的也就越快。
何賓心說:『這樣最好。』便要起身告辭,突又想起答應嚴鵠的事情,便輕笑道:「還有件事兒,卻不煩人,算是件雅事。」
「講……」說完一大通話,嚴嵩已經累壞了,全身都靠在躺椅上。
何賓便把六心居題詞的事情,講給嚴嵩聽,嚴嵩聽完後緩緩點頭道:「那家的老闆求了我好多次,老父嫌他賣醬菜的腌臢,便一直沒有答應。」
「那我回了他。」何賓輕聲道。
「不必了。」嚴嵩搖搖頭,自嘲的笑道:「現在想想,誰比誰腌臢?他們是外面腌臢心裡乾淨,我們是表皮乾淨,內里腌臢,倒還不如人家。」說著緩緩道:「今天我累了,不能寫給他;過兩天吧,過兩天他該給我送今年的頭茬醬菜了,到時候我當面寫給他吧。」
「那真是莫大的恩典啊。」何賓讚嘆道:「他真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是黑煙也說不定……」嚴嵩說完,閉上了眼睛。
何賓知道他這是累了,便行個禮悄然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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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賓回去後,與塗立一合計,真的繞過了嚴世蕃,直接把量刑提高到——罷免一切官職爵祿,發配雷州充軍!
這次可真是下死手了,雷州在廣東與海南島隔海相望,是可怕的蠻荒之地,去充軍的基本上都回不來。
這次終於讓嘉靖滿意,硃批二字——准了!
於是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的獨眼嚴世蕃,終於因為貪污了八百兩巨款,被判處流刑八千里。罪名出奇的輕,懲罰出奇的重,此中真意,也只有此中人才能體會。
判決立即生效,下一步就是把監外候審的嚴世蕃抓捕歸案,然後送到南海邊去釣魚了。
但遇到個大問題,誰去向小閣老宣布?誰去把他抓捕歸案?嚴世蕃凶名遠揚,淫威日久,此刻雖遭了難,可他爹和他的同黨還安然無恙,誰敢說日後不能東山再起?三法司的長官你看我,我看你,竟誰也不敢去他家抓人。
可他們都知道,此事不能拖太久,久則生變!於是最後想起一個人,那就是彈劾嚴世蕃的鄒應龍!讓這小子去,實在是合適不過!
於是胡植找來了鄒應龍,將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他,鄒應龍倒是答應的痛快,道:「我彈劾我抓人,正是天經地義的!」於是請了聖旨,點齊一百兵丁,便要往嚴家開拔。
何賓見他往北走,趕緊叫住道:「嚴世蕃不在嚴府,他住在什剎海別院。」
於是隊伍拐彎,直撲什剎海!
嚴世蕃早年嫌在家中約束太多,因此在什剎海選一風景優美之地,營建奢侈園林,收集天下美酒、廣蓄絕色美姬、好過那種酒池肉林的糜爛生活。
原本他娘病危時,嚴世蕃搬回了府中,然後就一直沒回別院;可前些日子,跟老爹又不對付,又被嚴嵩攆到了別院中,索性就日夜笙歌,召集狐朋狗友,開那無遮大會,倒也比在家裡痛快百倍。
當然他也不是完全失去警覺,還是把羅龍文留在家裡,命他一有風吹草動,立刻稟報過來。可這下他可失了策,羅龍文雖然得他的寵,但畢竟是府上新人,根基耳目還不深,一旦老爺子下令,不准把消息透露給他,他很容易便被瞞住了。
等羅龍文終於得知,官府要抓人時,鄒應龍已經點兵出發了。他趕緊策馬狂奔,直奔別院,終於在鄒應龍到達前一個,見到了正在享受美姬裸身按摩的演示法師呢。
「東樓,大事不好,官府奉旨來拿人了!」羅龍文急聲道。
嚴世蕃懶洋洋道:「捉拿誰?」
「就是你啊!」羅龍文高聲道。
美姬們一聽,登時驚得花容失色,下手便沒了輕重,把嚴世蕃的那話兒擰的生痛。嚴世蕃疼得一下子做起來,一腳踹出去一個,捂著那裡道:「都他媽滾下去!」於是美女伶人弄臣,全都屁滾尿流的下去,只留下滿地的狼籍。
嚴世蕃扯一塊床單把下身一圍,渾身肥肉顫巍巍站在地上,面露凶光道:「他媽的,還敢抓我!老子捏不死他個暴球!」遂高聲道:「嚴甲!」
「在!」便有個身長八尺的鐵塔壯漢,從外面帶著風衝進來,抱拳道:「主人有何吩咐!」
「點起別院裡的弟兄們!」嚴世蕃目露凶光道:「到前院集合,任何人都不准放進來!奶奶的,倒要看誰能動老子一根汗毛!」
「是!」那嚴甲高聲應下,便帶著風衝出去,扯著嗓子重複嚴世蕃的命令,然後外面喧譁聲起,一片兵荒馬亂!
不一會兒,嚴世蕃也穿好了衣裳,在羅龍文的陪同下,來到了前院,等待前來抓人的官差。便見護院們已經在門前列隊,這都是他收攏的亡命之徒,絕對會把來犯者砍翻在地的。
誰知下一刻,這些人便退卻了,分開了,讓出了一條通道來。
嚴世蕃氣炸了肺,咆哮道:「老子怎麼囑咐你們的!誰敢上前,殺無赦!」
「欽差你也敢殺!」只見鄒應龍高舉著金黃色的聖旨,一臉莊嚴的走了進來,所到之處,所有人都讓出去路,沒人敢稍加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