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絞盤戛然而止,門閂重新落下。
「請大人指教。」邢玉抱拳道:「邢某無不從!」
沈默點點頭,下馬道:「跟我來。」便領著邢玉重登城門樓上,他那些將領只好重新跟著上去,心說,這算怎麼回事兒啊。
沈默扶著城垛,用馬鞭指著雪地里移動的蒙古騎兵道:「連下幾天雪。積雪已經沒過馬小腿了;雪變厚實了,馬蹄深陷,韃子騎兵的活動十分遲緩;而且連天下雪,空氣十分潮濕,他們的弓箭受潮,沒了勁道,準頭和射程都下滑的厲害,你說這意味著什麼?」
「大人的意思是?」邢玉眼前一亮道。
「天時地利人和,都站在我們這一邊了。」沈默嘆口氣道:「蒙古人的戰鬥力,可能都沒有平時的一半,如果這樣還不敢打、打不贏,相信最後一點爭議也將消失不見。」
邢玉的面色一陣變幻,終是狠狠點頭道:「那就干他一場!」說完向沈默抱拳道:「請大人督戰,如果這仗我們打得好,請務必為我們說話!」
沈默點點頭道:「要想得到別人的重視,首先證明自己吧!」
邢玉重重點頭,猛捶一下胸口道:「瞧好吧!」便轉身大吼一聲道:「孩兒們,跟老子去軍械庫!」說完快步下了城樓。
望著邢玉離去的背影,邊上一直沉默的年永康輕聲道:「大人連罵帶激,終於還是把他們給調動起來了。」
沈默苦笑著點點頭,目光投到城外,殺戮仍在繼續,紅了眼的蒙古人,顯然沉迷於這種發泄方式,不願輕易停下來。
沈默的面色重新難看起來,他發現囂張慣了的蒙古人,根本不把大明的子民當人看,或許在他們眼中,漢人只是一群可供宰殺的牛羊吧。
這一幕在沈默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這又直接影響了,他將來對待蒙古人的態度,如果一切可以重來,黃台吉們肯定不願進行這場無意義的殺戮……
但在此刻,所有的蒙古人,都認為這場屠殺是理所當然的,對遊牧民族來說,農耕民族的百姓,真的與綿羊無異……就連明國的軍隊,雖然是職業士兵,但毫無血性可言,一見了他們就像老鼠見了貓,逃命都來不及,又何談反抗呢?
目睹了眼前的慘劇,蕭芹的面色極為難看,對在大帳中烤肉的黃台吉道:「我們的目的是要錢,不是殺人,停止無意義的殺戮吧。」
黃台吉看他一眼,繼續烤自己的羊腿道:「勇士們的怒氣需要發泄,等他們心靈平復,就會停下來。」
「你這樣會激怒明國人的。」蕭芹怒道,他的心情十分鬱卒。其實方圓數十里的百姓已經跑光了,他帶著韃子根本抓不到人。本來這樣也就算了,結果恰在這個時候,有信徒率全村投奔自己,便一下子撞到了蒙古人的刀口下。
這種情況下,蕭芹也沒法保護他們,只能對黃台吉說,只殺幾個人恫嚇恫嚇明軍,拿到錢就可以了……他們最是假仁假義,一定會答應的。黃台吉當時滿口答應,誰知到了今天就不是他。竟然大開殺戒起來!
蕭芹憂憤難耐……這要是傳出去,對他的聲譽將是多大的敗壞?
但他不敢得罪蒙古人,不然如何在夾縫中生存?
看著面色煞白的蕭芹,黃台吉哼一聲道:「好啦,再殺一會兒就停了,還給你剩下一大半呢。」
蕭芹的胸脯劇烈起伏几下,終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看著他委曲求全的樣子,黃台吉嘴角掛起一絲冷笑,漢人就是這麼無能,面對強者,連反抗都不敢。
※※※※
雪一直下,屠戮仍在繼續,天日無光,雪白血紅。
宣府城的南城門緩緩升起,發出巨大的卡啦啦聲,也讓蒙古騎兵紛紛忘了殺戮,拎著滴血的馬刀,看著轟然大開的城門洞。
只見一群手持七尺長的單杆滑雪杖,腳踏杉木滑雪板的明軍士兵,從城門洞中風馳電掣而出,轉眼便衝出了老遠。
「哈日不那!」千夫長厲喝一聲,驚醒了發呆的蒙古騎兵,紛紛引弓搭箭,還沒射便暗叫不好……方才射殺明國百姓時,他們便感覺弓箭受潮,射程和準頭都沒有了,但屠戮手無寸鐵之人,也用不著要求太高。又壓根沒想到,明軍會主動出擊,所以沒有往心裡去。
但世事哪有絕對,當你對一切習以為常時,往往就是危險降臨的時刻!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衝擊,蒙古人已經來不及調整,只好硬著頭皮瞄準射擊,將長箭嗖嗖射了出去,無奈準頭欠缺、射程也不足,大都落在明軍面前。造成的殺上極小。
看到情況正如沈默所言,明軍士兵大受鼓舞,那些雪橇手單手持著滑雪杖,另一手從背後抽出三尺長的短矛,紛紛朝蒙古人投去。
雖然有些過於激動,以至於投擲過早,等短矛飛到蒙古人眼前時,已經可以被避開或者撥開了,沒有直接傷到幾個人。但他們胯下的坐騎可不會躲,十幾匹戰馬被傷到,痛苦的立起馬身,甚至直接摔倒在雪地上,馬背上的人自然難以倖免,摔到雪裡看不見了。
『射人先射馬!』明軍士兵一下子來了感覺,紛紛抽出第二根標槍,逼近了投擲,這次的目標,直接就是蒙古人的戰馬,雖然因為平日疏於訓練,命中有限,卻也比上次造成了更大的傷害。
而隨著雙方接近,蒙古人的弓箭也終於恢復了些威力,將十多個明軍士兵射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