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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腳心被撓得好癢,讓他不由出聲直笑道:「痒痒,痒痒……」
這一笑便醒過來了,一看是沈京在用一根鵝毛撓自己的腳心,他不由惱火道:「擾人清夢是要下阿鼻地獄的!」
沈京卻朝一邊的長子嘿嘿笑道:「學會了吧?下次就這樣叫他起床。」
長子認真的點頭道:「確實比我的法子又快又好。」
沈默不理這兩個損友,順手拉開窗簾,和煦的陽光便射到他的臉上。他微微眯上眼睛道:「今天不錯,太陽不毒。」
「都過午了,陽光當然不毒了。」沈京怪笑道:「你笑我日上三竿起,自己卻睡到日下三竿。」
沈默有些不好意思,便穿上鞋,披衣起身,轉移話題道:「什麼事?」
「府試的榜單出來了。」沈京道:「你是五魁之一,但前五名沒有排定座次。」
長子接話道:「知府衙門來傳話說,府尊大人晚上要宴請你們五個。」
沈默嘆口氣道:「請大娘幫我下碗麵條。」
「你去坐席哎,還要先吃飯嗎?」沈京大驚小怪道。
「你見誰在鴻門宴上能吃飽了?」沈默冷笑道。
「有,樊噲……」
第一二四章 奪魁(下)
沈默早就知道,紹興府衙和會稽山陰兩縣的縣衙中間,相距不過百丈。
等姚大叔把他送到府衙前時,太陽已經快落山了,金黃色的光輝下,知府衙門顯得分外壯觀。從規制上講,一府衙門肯定要比一縣的高上兩個檔次,體現在建築上,便是更大更美更浪費……
只見府前廣場上照壁比會稽縣衙的長了兩丈,足有五丈長。照壁東西各有一座閎壯的四柱牌樓,其石礎徑達六尺,漢白玉製成,厚重高貴;樓柱高二丈有餘,金絲楠木製成,矗立雲表。
自然也少不了旌善亭、申明亭之類,但時間太緊不容細看,沈默瞥一眼便匆匆往府衙正門走去,遞上請柬後,門子便引他進去,進去後衙門裡分三路,中路是知府衙門,左側是同知府,右側是通判府。
沈默跟著門子從正路直入二門,進到府前大院,裡面依然是對應六部、類似六房的辦事機構,穿過去才到了與正門一模一樣的儀門。
進去儀門是大堂,過了大堂是二堂,知府大人便在二堂設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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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進去時,發現另外四位童年早就到了,正拘謹的坐在偏廳里,等候知府大人的到來。除了陶同學外,還有兩個長得很像的,一個個頭很矮的。
一見他進來,陶虞臣便起身笑道:「三位同年。我那傳奇師兄來了。」三人起身相應,雙方客客氣氣的序了齒,又自我介紹一番,原來那兩個模樣相仿地乃是餘姚縣的一對兄弟,年長的二十七歲,叫孫鑨字文中,小他三歲的叫孫鋌字文和。另一個矮個子乃是蕭山縣人。名喚陳壽年,字松齡。卻是幾人中最大的一個,有三十好幾歲的樣子。
又是一番見禮,雙方便按照縣試成績和年齒敘了座,孫鑨是餘姚案首年齒最大,坐了上位;沈默也是案首,但年紀小,只能坐次席;孫鋌和陶虞臣都是二魁。便按長幼坐了三四位,那年紀最大的陳壽年因為是蕭山四魁,也只能末座。
雖然馬上就要重排座次,但就這一會兒卻也馬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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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坐下後,沈默對陶虞臣笑道:「方才聽你說,我是什麼傳奇師兄?」
陶虞臣剛要說話,那孫鋌卻搶先笑道:「是在下早就聽聞拙言兄地軼事,一直仰慕的緊。這才向虞臣兄問到地,還請拙言兄恕罪。」他的舉止從容優雅,即使道歉也如清風明月一般……不是刻意裝出來的,而是仿佛天生如此,若不這樣反倒才讓人奇怪。
『有道是三代出一個貴族,不知這孫家是個什麼光景。』沈默心中暗道。面上笑容和煦道:「文和兄哪裡話,小弟高興還來不及呢。」說著慚愧的笑笑道:「只是小弟庸碌,除了小時候幾次胡鬧之外,也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了。」
陳壽年插言笑道:「拙言兄過謙了,別處我不知道,單說我們蕭山縣,你『瓶里鍍金』、『河中除樹』還有『隔瓶斷繩』的掌故,便是婦孺皆知,都把你當成曹沖,文彥博那樣的神童了。」士子之間先看成績再序齒。所以陳同學得管每個人叫哥。
沈默情形地笑道:「好在沒把我看成仲永、孔融。」
他謙和的態度讓眾人好感頓生。氣氛也逐漸熱絡起來,沈默暗暗觀察他們三個……發現那兄弟倆雖然長得像。性格卻截然不同。孫鋌一副濁世佳公子做派,說起話來讓人如沐春風;乃兄孫鑨則面色嚴肅,沉默寡言,只有非說不可的時候,才會迸出幾個字來,卻每每一語中的,讓人十分佩服。
至於那陳壽年可能是年紀大、閱歷足的緣故,能說會道,圓滑自如,反倒讓沈默頗為不喜,只是他皮裡陽秋,面上根本看不出來愛憎來。
正說著熱鬧呢,便聽有僕役高聲道:「知府大人到。」
五人趕緊起身相迎,只見一身便服的唐知府,在兩個同樣便服的官員陪伴下,施施然到了廳前。
一番見禮後,五人才知道,那兩人原來是本府的同知和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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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府尊大人到了,便有僕役輕聲問道:「大人,可以開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