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頁
鐵柱趕緊點頭道:「秘密,秘密。」
※※※※
走到正堂里,已經擺好了一桌清淡而富有營養的膳食,頂著一對黑眼圈的陶虞臣已經坐在那裡,很誠實道:「我失眠了,不過還很興奮。」
沈默打死也不說自己亦然,只是很有大將風度的點點頭道:「不等他們了,隨到隨吃。」便磕一個雞蛋,心不在焉的剝起皮來。
陶虞臣舀一碗稻米香粥,夾點小鹹菜,也吃起來,他瞥見沈默已經把雞蛋剝得只剩蛋黃了,忙好心提醒道:「師兄,蛋青都剝掉了。」
沈默很鎮靜道:「蛋青沒營養,今天我只吃蛋黃。」陶虞臣佩服的五體投地,也不知是佩服師兄的臉皮還是什麼。
過一會兒,孫家兄弟進來了,兩人也是一臉憔悴,孫鑨給弟弟舀一碗麵條。
見孫鋌坐下了還魂不守舍。陶虞臣笑問道:「怎麼了,沒睡好?」
「都怪我大哥,打呼嚕。」孫鋌鬱悶的挑著碗裡的麵條道。
「你磨牙,還放屁。」孫鑨拿著一個酥餅,咯吱咬一口。
「噗……」孫鋌剛吸了一根麵條到嘴裡,便原路吐了回來,惹得陶虞臣哈哈大笑起來。
「怎麼樣,緊張了吧?」諸大綬和徐渭,他倆住在一個屋裡,也一起走進來,徐渭坐在孫鋌身邊,一邊幫他順氣,一邊嘿嘿笑道:「不要緊,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不緊張了。」
孫鋌本來快好了,聞言劇烈咳嗽起來,惱怒道:「娘殺個閒腿倒路西,大清早的就不會說句吉利的?」一著急,連土話都帶出來了。
徐渭嘿嘿笑道:「我說的是實話,你看小諸考過一次就好很多,像我考了三次,便可以做到視考試如無物,完全不緊張了。」
諸大綬笑著插話道:「是啊,就是一晚上起夜八回。」
徐渭老臉一紅道:「你造謠,你睡著了根本不知道我幹什麼。」
「問題是我沒睡著。」諸大綬苦笑道:「剛有點睡意,你就起夜,再有點睡意,你又起夜。弄得我整整一宿,躺在那裡就沒睡著,腦仁嗡嗡的痛。」
※※※※
見大夥都一樣緊張,陶虞臣不無感慨道:「要說還得是君澤兄,人家從躺下就開始打呼嚕,睡得那一個香啊,叫都叫不起來。」他跟吳兌一個房間,給了舍友極高的評價。
眾人心悅誠服道:「我們不如君澤兄……只是他未免也太能睡了吧,怎麼還不起床呢?」
直到大夥吃完飯,吳兌才出現,出人意料的,這位老兄臉色極差,仿佛夜裡不是睡覺,而是扛著二百斤的麻袋,繞杭州城跑了一圈似的。
陶虞臣奇怪道:「你不是睡得挺好嗎?怎麼看起來比我們還糟糕?」
「嗨,別提了,昨晚睡下之後便開始做夢。」吳兌無限鬱悶道:「在夢裡已經考了九天六夜,你說我能不累嗎?」眾人不禁笑作一團。
見大家都在等自己,吳兌三兩口喝完稀飯,再揣上幾個雞蛋,起身道:「走吧!」
眾人便帶好各自的考箱,分乘兩輛馬車,往城東的貢院駛去。每輛車的車前,都掛著『杭州鄉試』的燈籠,今日全城戒嚴,沒掛這種燈籠的車轎,是不准上街的。
這時候還是天長夜短,等到了位於城東的貢院街時,天已經是蒙蒙亮了。這個點抵達是有講究的,因為此時貢院都設在城東,取東方文明之意,這個時點又叫東方微明,文與微同意,便是天時與地利相合。
那驅車的車夫便討賞,沈默雖然不信這些,卻也喜歡好彩頭,重賞了車夫,這才下去馬車。
親兵們幫著把考箱搬到貢院前街,便被穿著大紅號衣的攔住,每個人只能帶一名書童進去,幫著搬行李,在等待入場時伺候,這就是書童存在的意義所在了。
沈安等七個書童,背著包袱,拎著沉重的考箱,跟在沈默七個後面,穿過前街,到了貢院門前的大廣場。這廣場方圓約有二里,平素是個繁華的集市,沈默還帶著阿蠻來買過東西呢。
當然設計者的初衷,肯定不是讓人貢院門口練攤,而是給考生集合所用。沈默四下望去,只見在廣場左右兩邊,各有一座壯麗的牌坊,左邊的牌坊上寫著『騰蛟』兩個大字,右邊則寫著『起鳳』,貢院大門前也有一座牌坊,題寫著『天開文運』四個大字。
等走到廣場北面,又看到左右兩邊牌坊的背面,各寫著『明經取士』『為國求賢』四個大字……這就是此地非練攤場所的明證。
※※※※
貢院坐北朝南,左中右三扇大門自然也是朝南,在中間門上,懸掛有『杭州貢院』四個墨黑大字的牌匾,落款赫然是大名鼎鼎的劉基劉伯溫。
在貢院大門外兩丈處,還有一道轅門,也就是一道紅色的木柵欄,柵欄上開倆柵欄門,一般比較大的衙門外都有這個,以示閒人勿進。
考生們便在這道柵欄門前集結,沈默七個已經小有名氣,走到哪裡都有人問好致意,也有不少人跟在他們後面,漸漸的變成了一大坨。
見陶虞臣有些不自在,沈默問他『怎麼了?』陶虞臣苦笑道:「有些不習慣。」徐渭嘿嘿笑道:「身為瓊林社的元老,以後要經常被前呼後擁,小陶還是趕緊習慣吧。」
陶虞臣笑笑道:「看著人來的差多了,怎麼還不開始?」
「時辰不到。」諸大綬輕聲道:「卯時才有人出來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