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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望著那如蟻群般從船上絡繹下來的倭寇,少說也有兩三千人,他這才知道,自己大謬矣。
是時蘇松參將湯克寬為守將,沈默聽他對軍民道:「爾眾毋恐,此吾責也,吾為爾守;第遵吾約:毋梗毋惰。」便開始有條不紊的調動軍民。
沈默見在他的指揮下,全城軍民如指臂使,不由大感好奇。仔細觀察後,才發現,湯克寬將城牆分片包幹……整個城牆上有兩千城垛,每垛由官軍一人、鄉民二人,以及縉紳富商之家丁一人,共四人負責。每五垛再由一位經驗豐富、戰力強大的邳兵支援,每兩坯再由一位甲長負責。
這些是固定地守御力量。湯將軍又在各處城樓以及藏兵洞中屯以兵民五十,以百戶領之,作為機動預備力量。最後將四面城牆劃分為東西南北四部,每部都由一指揮、一千戶,一縣僚,三人共同守之。
相應的處罰也很嚴酷,哪個地方出了問題。相應負責人便會遭到嚴厲處罰。如是明確劃分之後,每人都知道明白自己的責任。軍民各司其職,有條不紊。當開戰時,城內縉紳士夫也俱在城上,環伺於湯克寬左右,隨時聽候調遣,上下齊心,共御強敵。
這些有組織的賊寇。打著『天差平海大將軍』旗幟,大搖大擺的在中午時分展開攻城。
沈默正在城頭觀看,卻被湯參將派人請進了城門樓里。他正對視線受阻而表示不滿,卻見矢入城中如雨。
那強拉他進樓的副將向他介紹到:「倭寇弓長七八尺,矢長四五尺,鏃之鐵者如飛尾,鏃之竹者如長槍,與之相比。我軍的弓箭就差遠了。」
一邊聽他說著,沈默一邊從瞭望口中觀察,但見倭寇從城外隔著護城河向城內射擊,那些長箭射在城牆上,箭頭竟然全部沒入,其力道之大。遠超他地想像。
好在守城軍民久經訓練,都老老實實躲在城垛下,沒有一人亂動。是以雖箭如雨下,卻僅十餘人傷亡於流矢之下。
這時城上開始還擊,湯克寬身先士卒,立在城頭開弓射擊,他的直屬部隊——那些散布在城牆上地坯兵也紛紛引弓,居高臨下、倭寇又太密集,以至明軍俱無虛矢,射殺甚眾。
在主將和精銳的鼓勵下。其餘軍隊也奮起反擊。他們用鳥銃向倭寇齊射,每次都能掃倒一大片……倭寇人數雖多。但都頗為自私,紛紛裹足不前。
沈默見那倭軍陣中躍出一個騎黑馬著黑甲的將領,接連刀劈了數個臨陣脫逃的倭寇,這才穩住陣腳。那黑甲將領又親自組織攻擊,終於使攻勢重新振作起來。
看到那黑甲倭寇,沈默身邊的副將便臉色煞白,不停哆嗦道:「他竟然親臨了?」
沈默問是什麼人,副將告訴他,那人乃是倭寇的大首領,名叫徐海,號稱『天差平海大將軍』。
對於『徐海』這個名字,沈默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此人乃是徽州人,曾經與太祖爺幹過同一個職業——和尚,然後又下海當了海商,後來又成了倭寇,如果說他干海商只能勉強算二流地話,那麼當倭寇絕對是超一流。
對於海盜這個行當,他有著驚人的天賦,且極具組織才能,而且十分精於海上作戰。在倭寇中絕對是鶴立雞群的,所以不久便脫穎而出,隊伍也越來越大。又聯合起陳東、葉麻子兩支倭寇,組成了一支聯合搶劫部隊……乃是朝廷最為頭疼的幾大倭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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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加緊了攻擊,城上也一樣豁出了性命……他們都很清楚,五千倭寇圍城數重,整個海鹽縣已若釜魚阱兔矣。若不齊心戮力,誓死守護,稱中的父母妻子又安賴以存也?
雖然戰力遜於倭寇,但我們卻有地利,仗著居高臨下,明軍占盡了便宜,滾石檑木、弓矢滾油不停歇的傾瀉而下,一直打到深夜倭寇也無法攻上城頭。
城下的徐海憤怒了,他決定出動自己的王牌——由五百名真倭組成地決死隊。事實上單比指揮能力,他不一定比湯克寬、盧鏜這些明軍精英將領強。之所以總是能取勝,除了來去如風,無守土之虞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手下有一幫子衝鋒在前,從不怕死,打起仗來不要命的真倭。
這個年代的日本列島,正處於傳說中的亂國時代,分成三四十個小國,你來我往打了上百年,可以說是全民皆兵,沒有不會打仗的。
日本就那麼巴掌大點地方,所以有大量落敗地武士、平民逃到海上,延續他們祖先的光榮傳統,開始在明國沿海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他們經驗豐富,武藝高強,下級組織嚴密。比起承平二百兩的江南明軍來,可謂極具戰鬥力。
但他們本身也存在很大缺陷,那就是基本上還處於半開化狀態,腦袋還不太靈光。殺人放火這種力氣活當然不在話下,但動腦子、耍心眼就太為難他們了。所以在嘉靖以前,倭寇雖然不停騷擾東南沿海,但因為嚴重缺乏上層的組織協調,與一般海匪無異,無非是你搶我抓,也沒出什麼大亂子。
直到徐海這樣有實力有腦子的中國海盜出現,那些真倭們才算是找到了組織……因為跟著徐海這種熟悉內陸環境,精於組織協調,善於指揮作戰的中國海盜搶劫,總可以用最少的代價,得到最多的戰利品。
日本人提著腦袋當海盜,還不就是為了搶到更多的金銀財寶,並且有命將其花掉嗎?現在終於找到可以帶領他們實現這一目標的頭領,自然將其奉為權威,誓死效忠……是地,徐海身邊地親衛多用日本人,因為用著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