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我想了想,還是沒有把公孫說的「信號」釋放給白若蘭,有對白若蘭的了解,傳這種幼稚話有些多此一舉,效果絕對和現在的情況無差,像一根針掉進深山,沒有回音。
我對關欣的欽佩之情在公孫25周歲生日時升至頂峰,我一定要強調一下,她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牛逼的女人!
她張羅公孫的生日,作為女朋友,她邀請了白若蘭。
我在停車場看到白若蘭的車時,當今日會有一場偶遇大戲,沒想到荒誕情感劇本早就寫好了,只等我著筆謄寫。
第9章
這一晚極其精彩,暗流涌動又刀光劍影,使我如臨諜戰片現場。
公孫檐難得休閒西裝、挺括襯衫,燈帶環繞,音樂飄揚,他事先不知情,在高羊茅草坪踩出一圈淺淺腳印,來來回回確認這真是他的生日派對。見著白若蘭他略有訝異,飛快掩飾,扭過的方向恰對上關欣,情侶對視,心照不宣。
美村田園風,未留洋的人明顯不能完全浸入到應有的輕鬆氛圍,反比正式中餐桌上還要侷促,努力裝腔,肩頭強行支棱成寬闊的平肩。
公孫狐朋狗友甚多,他前前後後招呼,挽著關欣。從大家別具深意的眼神可以看出,多在暗嘆他口味的大變。
行至甜品長桌,銀制精緻餐盤上,各色精品小蛋糕,他瞥了眼略過眼下的裸/色指甲,沒話找話:「這好吃嗎?」
回復也是恩愛有加,「你最近在減脂,別吃了。」
本在猶豫的修長手指左右一點,下了決定似的,拈起一塊薄荷色糕點往餐盤一擱,扭身走了。
白若蘭消失在木質洗手間景物處約15秒,公孫緊隨其後,我下意識看了眼表,又飛快轉頭看向關欣。她不著痕跡斜睨公孫腳跟消失的方向,踩著纖細高跟無視軟草地,與眾人淺笑周旋。
我拿餘光注視她的神情,直到20多分鐘後,公孫出來,她圈圈微褶雕出的雲淡風輕有瞬間破碎,許是我眼花,飛快被紅酒調適的天然酡紅粉飾,她嬌偎入他懷裡,替他扯了扯凌亂的西裝,「如何了?」
公孫於燈火輝煌的焦點中心左右巡睃,終於鎖定我,沖我揚了揚下巴。
我頓了幾秒,才試探地站起,他沖我皺眉,這時我才覺察清其眼色,溜進洗手間。
對眼前的場景有所準備,我飛快關住門,控制住翹起的嘴角,戲謔道:「有點激烈啊。」
白若蘭在看手機,指尖滑動,頭低著,捲髮散落在光潔的背上,羊毛披肩鋪在馬桶蓋上,皺皺巴巴,流蘇還在晃蕩,似仍醉在春/情里。隱隱一灘濕濕的漬色曖昧擴散于格紋間。
她扯扯肩帶,頭靠木欄,食指拎起地上可憐的白布片,透過微光看了看,無奈搖頭,丟進了垃圾桶,趿拉著高跟鞋站起,裙擺墜下,掩飾真空。
她走向鏡子,撥弄髮絲,「幹嘛不告訴我?」
木門外有人在敲門,我說裡面有人,那人猶豫了下,兩腳消失在門縫下。
我轉頭:「告訴什麼?」
「他說的什麼『信號』,讓你轉達的。」
我噗嗤一笑,「說了有用嗎?」
她理了理衣服,「不管有沒有用,可我都想知道。」
「你能告訴我你們在幹什麼嗎?」能感受到他們的暗潮洶湧,卻無法把握到他們的情感脈絡。
據說人會血管畸形,我覺得,他們的感情就像是一團畸形的血管。
「你猜!」她忽地回頭,沖我邪魅一笑,我沒準備,這裡空間狹小,飛揚的發尾搔過我的脖頸,癢到骨子裡。
我抖了抖,又咽了咽口水,傻乎乎問,猜什麼?
「你說我們為什麼會這樣?」她本有調戲之意,似被這個無解的問題困住,眸子一暗,撐住並不牢靠的裝飾大理石台,「我也想做那種循規蹈矩的女孩,乖巧安穩,普通長相,普通工作,普通男友,我有時候覺得我真糟糕,日子總在風口浪尖,過得亂七八糟,沒有談過歲月靜好的戀愛,沒有擁有過穩定的生活,每一個說愛我的人都在我身上有所貪圖,而回望過去,我好像沒有愛過誰。」說到最後,耳旁的聲音摻雜了濕漉漉的鼻音。
「你是不是很鄙視我?」她拉住我的袖擺,我剛要搖頭,門便被大力地敲動,震得木板都要掉了。我問誰,外頭沉默兩秒,怪我有眼不識泰山的口氣,「公孫檐!」
我第一次聽他叫自己的名字,頗有將相之勢,噗嗤笑出來,「來了。」
洗手間有一扇釘死的百葉窗,通風作用。外面輕舞悠揚,時而有酒醉的腳步搖曳至此,遮住光線,將白若蘭的臉映得鬼魅。
公孫走入暗處,手在牆上摸來摸去,嘴裡嘀咕,「管理的說這裡有燈的啊,在哪兒啊,」沒幾秒,他貧瘠的耐心告罄,「靠,這哪個狗/日的設計的!」
「啪——」地一聲,柔光也刺目。白若蘭手按在開關上,定定看著公孫,「如何?」
公孫冷靜回視。他看著她,話卻是對我說的,「丁煙,我說這個廁所壞了。」
「哦。」
「關欣有點不信,你要不要幫我出去做個證?」
「……」
我合門的瞬間,聽見公孫問:「這次說好?」
欲望不加克制,讓公孫的愛看起來像個笑話。可我暗暗羨慕這種笑話,想來白若蘭也是。
有多幸運,可以跟愛不留痕的公孫糾纏,成為他的硃砂痣、白月光,成為他的特別,可天性里的不安導致她認為,她平平無奇的運數承受不來這種特別。這是個天生的渣男,她這樣的Bug一定會被系統修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