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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煒驗過金令,又驗過中書的敕令,都是真實無誤,將之交還給咩迷乞:「既然如此,我便召集護衛,交於鈐轄。」
「讓手下去做就是了。咱兄弟多日不見,聊幾句。」
咩迷乞拍了拍阿煒的肩膀,拉著他走到一邊,從腰間皮囊里摸出一個瓷瓶,打開來喝了一口遞給阿煒,低聲道:「兄弟你這份差事,說好聽,是太后大相看重;說難聽,真特麼不是人幹的。親戚子女,都在尚仁坊是吧?」
阿煒接過瓷瓶苦笑道:「那是,咱們殿前司出來的,誰沒幹過一手髒事兒?但是干到父母妻兒都拘在尚仁坊的,不瞞哥哥,兄弟算是獨一份兒了。」
聞了一下:「奶酒,現在京中匹絹十千錢,哥哥還弄得到這玩意兒?」
「呵呵呵……」咩迷乞笑道:「還記得陳告司李案頭家的老二不?」
「倒還記得。」阿煒也笑了:「那松貨他爹為了他入殿前司,將妹子嫁給了瑞升號掌柜,謀得了一筆資財,又賄賂了駙馬爺,才得來的差事。」
「李老二還帶我們去瑞升號吃過一頓水酒,給自家那老妹夫捧場,那妹子倒是水靈,不過跟瑞升號做生意,還能不虧了?」
咩迷乞笑道:「這酒就是李家妹子給的,她夫君連同店中夥計,都給娘娘抽了生丁,兵荒馬亂的,送兩瓶就給我,就是想巡街的時候看顧一二。」
阿煒一臉的奸笑:「那還不趕緊快活快活?」
咩迷乞哈哈大笑,看了看門口:「都出來了?」
阿煒看著木寨門口集合的軍士:「嗯,都出來了。」
咩迷乞摟著阿煒的頭頸:「其實兄弟要想脫離苦海,保住尚仁坊里的妻兒老小,哥哥倒是有個法子。」
阿煒趕緊問道:「什麼法子?」
咩迷乞猛然從腰間抽出匕首,捅進阿煒的胸膛:「便是如此!」
阿煒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而另一邊,咩迷乞帶來的三百衛士,開始對門口集合起來的看守軍士放箭,一時間木寨門口慘呼一片。
咩迷乞抽出匕首,將阿煒緩緩放倒,將掉落地上的奶酒重新放回他的身邊:「都是身不由己,兄弟,這瓶酒,送你了……」
站起身來,抽出腰間長劍:「奉城防使駙馬都尉號令,拯救君上,剿除君側!弟兄們同我殺進去,然後擁陛下歸政,討伐梁氏!」
「殺——」
《蜀中雜記·西征事略》:
「元豐四年十二月,己亥,宋伐興慶。
城防使駙馬都尉益麻黨征議開城門,收容三州奔民。
油乃命其青唐舊將冷雞朴,攜書入城,曉以形勢。
益麻黨征遂留西門,令鈐轄咩迷乞以金令誘下木寨守將,誅之,擁秉常復立。
秉常出寨,大索城中,並攻景仁宮。
梁氏諸宅,各擁私兵與斗,死傷枕藉。
遵裕先已入城,然夜中難辨敵我,乃退守西門,倚牆造壘,先為自顧。
中夜,景仁宮火發,又及尚義坊。
半城火熾,城中呼喪號奔,踩陷無計。
梁乙埋攜殘黨出奔,於城南莊為種諤所阻,從者星散,惶遽無計,投井自盡。
天明,遵裕乃入城,命軍士撲滅餘燼,搜檢傷殘,曉諭士眾。
事後點計,蕃官並卿士大夫以下,兵隳烈焰,闔門覆難者,蓋兩百八十三家。
秉常攜兵部侍郎貝中撒辰、經略司正聽嵬名謨鐸、馬院承旨嵬名理直等赴西門迎候大軍,梁乙逋伏於道路,發弩刺之,使重傷。
衛士亦斫乙逋。
油聞,乃速入城,聽秉常遺意。
是夜靈異頗多,如言奔觀慶寺避兵火者,為大威德菩薩所佑,咸安。
又秉常出寨,曾曰:『當與梁氏同死。』語殊不詳。
又雲乙逋暴起之時,有晴空霹靂,飛星下貫者。
皆無稽之事,識者當明辨之。」
……
景仁宮,將士們正在殘垣斷壁間尋找倖存者。
除了西路,東南兩軍也已入城。
郭二蛋站在白雪覆蓋的淒冷花園裡,看著已經燒得只剩幾面殘柱斷牆的景仁宮,搖頭嘆息:「自家親娘呢,這麼就下得了手,到底還是蠻夷!要在我大宋,這就是忤逆大罪啊……」
見到園中有一口水井,便取下水壺,尋思打壺水,嘗嘗這宮中的井水,與外間有何不同。
來到井邊,郭二蛋一探頭,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親娘咧!裡頭有個人!」
再一探頭,郭二蛋立即高喊:「來人!快來救人!井裡邊有個娘們,活的!」
聽聞消息的種諤也趕了過來,往井裡看了一眼:「二蛋,下去救人!」
郭二蛋都傻了:「啊?太尉為啥?」
種諤踢了二蛋屁股一腳:「少廢話!既然是你發現的人,那就該你去救起來!」
等到郭二蛋搥到井下,才發現原來隆冬里的地下其實比地面暖和,難怪這女的能堅持到現在。
女生容貌頗為姣好,不過滿臉驚恐之色,二蛋才發現,她懷裡邊還緊緊帶著個小孩子。
「別怕!」郭二蛋先行安慰:「我們是宋軍!來救你的!先把孩子給我。」
說完抬頭沖井口喊:「太尉,還有個小孩!」
上邊立時搥下一個空水桶,種諤在井上方喊道:「問問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