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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事情蘇油當然要全力壓制,而且如今他也有這個實力。
程頤可以不服蘇軾,但是不敢不服他蘇油。
官場不論,在學術輩分上,蘇油也和張載司馬光王安石是同一級,而且是理學一門的開創者,嵩陽書院「天理人情」的校訓,就是蘇油最早喊出來的,同時他還是嵩陽書院最大的贊助人。
而嵩陽書院的外圍,就是鄭州理工學院、嵩陽兵工廠、大宋宗室權貴們把持的工業大基地。
蘇油在這些地方的影響,毫無疑問也會反射回嵩陽書院。
真要認真論起來,程頤還得管蘇油叫山長,叫師叔。
而以司馬光和蘇油的深厚交情,大宋沒有一個人認為司馬光的這道遺命不合適。
從調查河北開始,兩人做了無數次的戰友。
在司馬光最沉淪的時刻,是蘇油一直在不遠處陪伴著他,支持著他。
這種支持不是表面上的簡單問候和關懷,不是為司馬光設計了隱士田園風格的獨樂園,而是蘇油在陝西創造了奇蹟,證明除了拗相公的那一套,大宋其實有更好的選擇,保住了保守派的「一方天地」和「政治正確」。
在司馬光心裡,這才叫「肝膽相照」。
而最神奇的是,在王安石的心裡,蘇油用同樣的一件事,也保住了他身後的聲名地位與「政治正確」,同樣是「肝膽相照」。
這就是蘇油入仕二十六年,苟出來的聲望與地位。
神奇滑稽,然而妙不可言。
還是那句話,國家政策有一定的延續性,當政者的優秀政績,其實很多時候更是前任的努力。
前任干實事,背罵名,被趕下台,繼任者上台享受前任辛辛苦苦創下來的政治成果,得到天大的名聲,這樣的事情古往今來屢見不鮮。
如今的老百姓是不知道什麼國家經濟面臨崩潰國家財政面臨枯竭國家安全遭受巨大威脅這類大命題的,他們只知道安石相公在的時候俺們的日子好苦,各種負擔好沉重;安石相公去後負擔減輕了不少,年年豐收大家有飯吃;司馬作相後廢除了各種各樣的苛捐雜稅,生活一下子就勉強稱得上舒坦了。
他們也不知道蘇油對接下來幾年嚴峻的災害形勢的預判,也不太在意並沒有造成巨大威脅的前年冬旱和今年春汛,不知道接下來的繼任者可能就要為司馬相公這一年多來的「寬政」背鍋。
因此司馬光的名聲,在他死後達到了輝煌的頂點。
平生孝友忠信,自少至老,語未嘗妄。
曾自言:「吾無過人者,但平生所為,未嘗有不可對人言者耳。」
蘇軾曾經評論過司馬光之所以感人心動天地者,概括起來就兩個字,曰誠曰一,當時的知識分子以為篤論。
但是事情又得兩邊看,誠者近迂,一者近執,又迂腐又執拗的人做宰相,對國家不一定就是什麼好事情。
不管如何,好歹事情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這個時空元祐元年的九月里,司馬光在上到高滔滔和趙煦,下到天下萬民,甚至是外國君臣的心目中,都是人臣典範。
司馬光指明讓蘇油治喪,很難說內心裡沒有利用自己的名聲,幫蘇油刷最後一次光環的想法。
方向不一定對,但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態度是無疑的。
不過蘇油並不感恩,甚至還有些哭笑不得。
因為這一年多來,他為了拖延狙擊司馬光,可以說絞盡腦汁費盡心力。
如果老頭在天之靈得知蘇油對他的死甚至感到了一分慶幸的話,不知道會不會也一樣的啼笑皆非。
蘇油回到京中第一件事就是上書朝廷,司馬公的喪期與神宗皇帝配享明堂的吉期相衝突,申請將司馬公的治喪之期延後一日,方便百官致奠。
程頤在經筵講學,多用古禮。蘇軾謂其不近人情,深疾之,每加玩侮。
程頤與台諫交好,蘇軾在翰林學士中具有崇高的地位,兩者因此關係越來越惡。
真實歷史上明堂降赦,臣僚稱賀完畢後,兩省官欲往奠光,程頤以為不可,搬出古禮道:「子於是曰,哭則不歌。」
坐客有難之者曰:「孔子言哭則不歌,不言歌則不哭。」
大蘇就在旁邊說了句俏皮話:「此乃枉死市叔孫通所制禮也。」
當時眾皆大笑,兩人遂成嫌隙。
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鎖院
後來朝廷為司馬光在大相國寺舉行國祭,大蘇前去,發現置辦的是素食,便問道:「正叔不好佛,胡為食素?」
程頤回答:「禮,居喪不飲酒食肉,忌日,喪之餘也。」
蘇軾令置辦肉食,又說了一句俏皮話:「為劉氏者左袒。」
這是一個典故,劉邦呂后死後,周勃陳平商量解除諸呂軍權,立孝文帝。
當時周勃入軍中宣令:「為呂氏者右袒,為劉氏者左袒。」
軍中盡皆左袒為劉氏,周勃於是掌握軍權,剷除了諸呂。
此言一出,范祖禹、朱光庭、賈易等人選擇吃素,秦觀、黃庭堅等人選擇吃肉,從此正式割裂為兩個分明的陣營,形成了後來的「洛黨」與「蜀黨」。
現在蘇油先來一道上書,直接將這苗頭給掐死。
高滔滔命禮院擇期。
己未,朝獻景靈宮。辛酉,大享明堂,以神宗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