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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其實不熟,但曾聽說汴京年底有大機會,便過來瞧瞧。」
老人正色上下看了年輕商賈一眼:「《後杞菊賦》盛知縣?你這個聽說,是聽蘇夫子所說吧?」
年輕商賈這一刻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本來只是隨口說說,卻沒想到蘇夫子送給家大人的一篇文章,在京中竟然偌大名聲,一句話就漏盡了家底。
蘇夫子聽聞現在還在御史台沒有放出來,我,我太難了……
老人似乎知道盛衙內心裡怎麼想的,笑道:「放心,夫子的名聲大家都是景仰的,再說了這裡是什麼地方?眉山四通!」
「彈劾夫子的那三個御史,已經判了,呵呵呵,流放新宋,遇赦不還。大宋官場,從此就算是沒這三號人物,比鄭俠鄭介夫還慘。」
「既然有夫子這層關係,今後老夫說不定還要仰仗呢。」
「在下盛林,見過李掌柜,剛剛掌柜一番言論,足見是胸有溝壑之人。密州地面上,小子的盛昌號還算有幾分薄面,剛剛李掌柜說河北遍地商機,這個……」
「呵呵呵,好說好說,一會兒老夫與你引薦幾個汴京城裡的行首,對了牲畜貿易,盛老弟你有沒有興趣?」
……
很多商機,就是這樣接洽出來的,這幾年海貿的興盛,交通改善,讓商業變得蓬勃興旺,似乎一夜之間,人人都成了經濟大潮裡邊的弄潮兒。
有的暴富,有的破產,一幕幕人世間的悲劇喜劇,就如同海面上的浪花泡沫,永遠都存在。
然而,你眼裡一直能夠看到的那些泡沫,或者已經不再是上一秒看到的那一些了。
雖然看上去一模一樣,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
而大海上真正穩如磐石的島礁,如今不在四面透風的大棚子裡面,而是在方知味雅室精舍裡邊,絲竹醇酒,聲色犬馬,穿著最好的絲綢,端著最醇的美酒,摟著最美的妞,瓜分著最大的蛋糕。
程文應帶著石富,端著水晶玻璃的酒杯,裡邊是南方醇美的果酒:「哎喲王老弟,呵呵呵一年不見越發清健啊,來來來給你介紹,哦應該都不用介紹,高石兩家,本就都是國朝勛貴,你們應當比我還相熟才對。」
第一千零六章 刨筆刀
「呵呵呵,亨之你應該認識吧?這位是高家岷州商號的王臨周王大檔,四通每年採購的羊毛,羊絨,就是王老爺子供給大宗,是我們四通的戰略級合作夥伴。」
「大檔那邊對茶,酒的需求量很大,亨之記得以後要首先保證。夷人地區嘛,這可是關係到邊境穩定的大事情,大檔這不光是於家有助,可還是於國有功呢!」
王臨周被捧得舒適異常,端起酒杯和兩人輕碰了一下:「不敢當程公讚譽,小老兒就是給主上守財的倉奴而已。程公功成身退,今後四通石公主事,兩家累世通好,小老兒還要多多仰仗才是。」
幾人客氣了一番,程文應才帶著石富向下一處大佬盤踞的小圈子走去。
程文應對石富小聲說道:「高家壟斷了岷州的羊毛產業,如今已然開始向青唐伸手。河湟交界處的蕃人,與這王臨周主持的商號頗多往來,不少部落心向大宋。」
「呵呵呵這事最後要是能成,王老兒一個橫班使臣的官職跑不掉。」
石富問道:「青唐那裡就任由我大宋如此施為?」
程文應微微一笑:「王韶在青唐留了他兒子王處道,現在是高遵裕的得力幹將,青唐那邊,董氈病重,吳氏專權,親子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養子強勢,舊臣如青宜結鬼章等,惶惶不安,那邊的政局,留給了大宋很多措手的機會。」
說完笑得更加意味深長:「或者反過來說,正是大宋插手了,那邊才變成了如此局面,王厚這小子在那裡邊縱橫捭闔,心險不亞之父!」
「高家人陛下是要大用的,不過那是在邊陲。」
「至於腹心,高公紀高公繪兄弟如今在編練京周義勇,忙的是將廂軍往建設兵團那邊轉業的差事,新軍碰都碰不到,其中意味,亨之你也要明白。」
石富微微搖頭:「程公交給我這燙手山藥,不好接啊。」
程文應哈哈一笑:「就別謙虛了,從二十幾年前慧眼識人,到今天石家重返頂級勛貴之列,別人不知道你,我還能不知道你?」
石富微微一笑,卻不接這話,輕輕一碰程文應,對著一人將杯子舉起來:「王公!你如何在此?今冬怎麼沒見你尉氏露面?怎麼的老寒腿好了?這銅臭之地,怎好讓學士親降,熏著了可怎麼得了?」
對面一個紫袍官員也端著杯子走了過來:「你給的法子還真不錯,今年好過多了。」
跟程文應點頭打了招呼,有對石富說道:「朝中多事,不得閒啊,陛下命我前來監督交割,卻不料今後這裡就是老世兄主事了,這裡先恭喜啊。」
老頭乃是王克臣,也是出自老牌勛貴之家,秦王王審琦之後,自己考中進士,現在是朝廷龍圖閣學士,明明勛貴出生,卻靠科名累居高位,算是老一代勛戚裡邊,出挑得厲害的人物。
老頭有個兒子叫王師約,當年面見英宗,即席一首《大人繼明詩》,被英宗看中,選為長女陳國公主的駙馬。還特意下旨,從此王姬下降,免升行之禮,於舅姑當行盥饋,與普通人家女兒侍奉公婆無異。
出嫁的時候,還命當時還是王爺的趙頊,以及趙顥親自送姐姐到王家府邸,也堪稱一時之榮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