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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計則是我部左右兩路大軍暫時不動,以消化當前戰果為主。我大軍獨立完成對蕭關的突破,不過這樣一來就註定不可能在消滅夏人兵力上取得什麼大的戰果,好處就是穩妥,沒有東西兩路被夏人趁虛偷襲的可能。」
應該說曹南和劉世恆兩人的戰略眼光還是可以的,還能給統帥整理出上中下三策以供選擇,相當不錯。
蘇油正要讓大家討論,卻聽一個聲音問道:「夏人的糧食收完了嗎?」
卻是章楶。
章楶是轉運使,也就是軍隊以外的後勤管理人員,這一次是送商州生產的最後一批廂車和戰車來到寧夏城。
吳安持也算是歷練出來了,一直不急不躁,等到商州高小舅子的車輛全部打造完畢,才與狼渡戰馬,興洛倉軍糧一起發運,馬拉車輛外加運糧,一舉三得,免了丁力多餘的轉運之苦。
章楶負責物資的押送來到了寧夏城,此人是大宋潛藏的戰略大家,蘇油當然不會放過,將他一起拉來參加軍事會議。
章楶一發問,所有人都是一愣。
王厚說道:「如今兩軍鏖戰已然半月,想來山北的黍麥都已然收割完畢了。」
章楶問道:「那梁乙埋以七萬大軍駐屯於韋州和鹽州一帶,又是為了什麼呢?」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對喲,既然夏人的目標是堅壁清野,如今目的已經達到,那梁乙埋的戰略任務已經完成,為何還要讓大軍留在前線,沒有撤退呢?
章楶繼續說道:「其實東西兩路,戰略目標均已大致完成,但是李憲駐守蘭州,所部除了蘇烈的囤安軍,王文郁的漢蕃精騎之外,其餘不足依靠。」
「而王中正那邊,十二將軍力全是新兵蛋子,最精銳的控鶴軍,已經調撥到了種諤名下,他手裡的可戰之軍,就剩下蘇熾火率領的一部步跋子。」
「如果欲行中計,那王中正就要充當鐵錘的角色,而種諤以銀夏為鐵砧。可是王中正所部,能夠勝任鐵錘的角色嗎?能將葉悖麻與咩訛埋徹底擊潰,將之逼向銀夏嗎?」
「如果不能勝任,是不是就得反過來?留部分兵力守銀夏,種五郎率軍擊破葉悖麻與咩訛埋所部,將他們逼向曲野河,與王中正一起在曲野河一帶形成圍殲?」
「可如此一來,銀夏必然重新空虛,夏人便有機可乘了!」
劉世恆表示反對:「梁乙埋已經被我軍牽制,他還有多餘兵力收復銀夏嗎?」
章楶看著巨大廣闊的軍事地圖:「梁乙埋被我軍牽制,只是我們一廂情願認定的假象。而在我看來,他的運動空間其實是非常巨大的,前有蕭關,後有靈州川,還有靈、鹽、宥三州可供後勤,背後還有長城倚仗。」
「千里平川,最利於騎兵大規模移動,你們憑什麼就認為梁乙埋已經被我軍牽制?這一點,是根本站不住腳的。」
響鼓不用重錘,被章楶一點,劉世恆也立即反應了過來。
章楶說得沒錯,梁乙埋不動,並非他真的一動不能動。
對章楶的佩服之情不禁油然而生,拱手求教道:「那敢問運使,梁乙埋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章楶所知的情報不如都經略司這麼細,現在只能用手指扣著軍用搪瓷茶杯的蓋子,目光在地圖上不斷搜索:「是啊,梁乙埋此舉,必有所圖,可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種詁突然大驚:「梁永能渡過無定川的殘部,機宜司找到了沒有?」
王厚說道:「根據線索,梁永能已成驚弓之鳥,一路逃往龍州。」
高遵裕也不以為意:「梁永能幾乎全軍覆沒,他還能有戰心?」
種詁搖頭:「自古秦兵耐苦戰,夏人的作戰意志之堅決,不容小覷。」
章楶在旁邊一拍桌子:「如此一來,梁乙埋的行為就解釋得過去了,他在等待接應梁永能殘部返回!」
種詁卻已經站了起來:「非也!機宜司可能被梁永能騙了!梁乙埋可能在等待梁永能掀起大亂,意圖翻盤!」
說完從曹南手中奪下指揮棒,啪地一聲點到地圖上:「這裡!現在還有多少兵力?」
這一下連蘇油都大驚失色:「延州?!梁永能他敢?」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延州
種詁再次將指揮棒拍到延州:「數千騎軍,夤夜奔襲,從米脂到延安府,不過三日的路程。」
「那裡如今只有沈括四千州軍鎮守,戰力不堪一擊,只要燒掉我軍在延安的輜重,東路和中路大軍則不戰而廢,哪怕數千騎盡數拼死,也足抵他失軍九萬之罪!」
章楶點頭:「正當時如此,因此梁乙埋才咬牙堅持,就是為了等待梁永能功成,從宥州反擊!」
高遵裕也被嚇著了:「劉昌祚,立即點齊本部兵馬,奔赴延安府!無論如何,延安府輜重必須保住!」
「末將遵令!」劉昌祚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抓起皮盔飛奔出帳。
蘇油心裡噗通亂跳,這尼瑪,明明形勢一片大好,怎麼突然就變成危機爆發了呢?
章楶見蘇油臉色慘白,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明潤毋憂,事情也不一定就會發生,既然我們發現了漏洞,堵上便是。」
「就算被梁永能破襲,沈存中至少還有一個大城守御,以他理工之能,守城的本事還是可以放心的。」
蘇油憂心忡忡:「即便是被梁永能洗劫外圍,那損失也難以承受,現在延安府的物資,不是一個城裡能堆放得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