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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日哲匍匐在地:「長生天到底沒有拋棄它的孩子,它指示我們順著大雁飛行的方向走出風雪。」
「阻卜、白韃兩族,遵從長生天的意願,今後就是格日勒圖最忠誠的部眾。」
啥意思?蘇油沒明白,不過趕緊將老人扶了起來:「忠誠在太餓和太飽的時候,與酒醉之後的話語一般沒有效力。對你們提供幫助,只是出於人都應有憐憫之心,而你們的忠誠,也不是商品,哪怕它最貴的商品還珍貴。」
「如果我說我幫不了你們,忠誠是否就消失了?」
蘇日哲頓時露出了驚恐之色。
蘇油牽著他的手:「老人家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說,長久的互惠,比單純的效忠,更加的可靠。」
「難道你們對遼人不忠誠嗎?可他們為何要奪走你們種馬,引來長生天的降罰呢?」
「我們漢人里有一個聖哲說過,如果君主對待百姓,如同對待自己的孩子,那他的百姓,就會待他如同自己的父母;」
「可如果他對待自己的百姓如同對待強盜,那他的百姓也會對待他如同仇敵。」
「兩百車的糧食,只夠你帶領著你的部族走到這裡,我其實並沒有幫到你們太多,因此對於你們的忠誠,我現在受之有愧。」
「接下來,我們應該一起好好討論如何度過這場災難,甚至讓兩個部族,比受災前還要繁榮。」
「做到了這一點後,我才敢替陛下,替大宋,感謝你們的忠誠。」
蘇日哲這才明白,感激涕零地說道:「格日勒圖已經救了我們的命,蘇日哲也不敢再過分的要求……」
蘇油搖頭:「救命不是讓你們苟延殘喘等死,而是要給你們一個未來……走吧,我們去雙塔寺好好商議商議。」
到了雙塔寺,大家坐定,蘇油給蘇日哲上了一壺奶茶:「先喝點,既然已經到了大宋,大宋就不會不管你們的死活,這一點,首先請頭人放心。」
聽蘇日哲講起這場災難,蘇油才知道,遊牧民族雖然強悍,但是很多時候他們發動戰爭,不如說是為了活命的賭博。
這次白災,可得夠大遼喝一壺的。
聽蘇日哲說,周邊的多數部落都向遼國那邊去了,畢竟遊牧民族,更認以遊牧起家,看似更強大的大遼作為宗主。
他們一開始也是,但是這條路是兇險的,因為路上所有人,都被嚴寒和飢餓變成了盜匪和惡狼。
阻卜和白韃相鄰,大宋的商品,主要就是通過白韃流入漠北大草原,因此蘇日哲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找好兄弟抱團。
而白韃本身也不好過,蒙根圖拉克的父親,也就是白韃的族長額爾德木圖已然病重,陷入昏迷。
當蘇日哲帶領著兩族,走到一處叫那都海的地方的時候,額爾德木圖突然甦醒了過來,用手指著天上的大雁:「跟著盲目的人群,只會見到傲慢和風雪;跟著聰明的大雁,才能找到溫暖的春天。」
「往南方走,我的老朋友。那裡有宮殿一般壯偉的寺廟,有佛祖吉祥的經音,還有智慧通徹如鹽湖一樣的格日勒圖。」
「帶著我們的部族,到南方去,到南方去!」
說完這些,額爾德木圖就去世了。
額爾德木圖,韃靼語裡就是「有才學」的意思,可是南方有大漠阻攔,這個決斷並不好下。
就在這時,一塊石碑引起了蘇日哲的注意,上面寫著一些古怪神奇的文字。
蘇日哲命大家尋找,很快,又在南邊發現了一塊。
就這樣,大家靠著尋找石碑,找到了從戈壁穿越過來的道路,一步步走出了大漠,抵達了鹽海。
蘇油摸了摸鼻子,這特麼就是商隊偷偷埋下的路碑,竟然被人家韃靼人給破解了。
只好說道:「那是我讓人埋下的,今後商隊……」
蘇日哲大驚:「格日勒圖知道我們會有這場災難?提前給我們布下了穿越大漠的指引?」
感激涕零地伏下身子,手舞足蹈地唱起來:「智慧光明的格日勒圖,風雪在你的身前都只能停下腳步,你的睿智如同婁播貝的鹽湖,不但洞徹清明,還是巨大的財富……」
蘇油一點都聽不懂,經過呼圖翻譯才連連搖頭,趕緊將蘇日哲扶起來:「老人家,我們的聖哲說過,一個睿智的人,應該像長生天經行不息那樣,永遠不要停下讓自己更加完美的腳步;也應該像我們腳下的大地那樣,能承載一切,培養自己深厚寬宏的品德。」
「長生天,只會幫助那些永遠努力,永遠不放棄的人。」
「所以你們要自己救自己。」
蘇日哲恭敬地說道:「格日勒圖,我們應當如何做?」
蘇油說道:「你們有體力,能勞動,你們現在只是失去了牛羊,但是沒有失去雙手和雙腳。你們完全可以通過勞動,將失去的牛羊賺回來,而且是更多,更好的牛羊。」
「現在河西路在採礦,我希望你們能加入到其中去,部族的男人,去幫助我們運輸礦藏;女人和孩子,去幫助刪丹的牧場繁育牧群。」
「男人的報酬,是每天三頓飯,每個月,礦主會給你們兩百文銅錢的積蓄;女人和孩子的報酬,是所負責牧群的十分之一。」
「這個時間是一年半,等到災難過去,新生的羊羔變成強壯種羊的時候,你們就可以返回草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