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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李密敗於王世充,興洛倉又被王世充占據。
唐朝建立之後,李世民鑑於前朝教訓,將糧倉移到了洛陽城內,取名為含嘉倉,成了唐代最大的倉儲,直到現在都還在使用,興洛倉漸漸就荒沒無聞了。
但是大宋建都是在汴京,洛水口的興洛倉,作為供應西軍的後勤中轉基地,明顯要比洛水下游的洛陽要好得多,能夠從這裡直接用漕船通過黃河轉運,將糧食送到風陵渡,節省了很多的行程。
這個是不言而喻的,就這樣朝中還有人秀存在感,認為既然已經有含嘉倉可以使用,興建洛口倉就是多此一舉,勞民傷財。
還說當年隋朝集天下糧草於洛口,以為是萬世永固之基,結果轉眼覆滅,糧食都成了盜匪口糧和李唐的戰利品,這就是活生生的教訓。
趙頊現在也不好忽悠,但是一個王朝覆滅的教訓,讓他有些怕怕。
蘇油感覺很好笑,陛下,這封奏章毫無邏輯性可言,這種奏章,一律可以視為拉大旗扯虎皮,引經據典說瞎話,偷奸耍滑博眼球。
趙頊愣了,啥……啥叫博眼球?
「那我換個說法。」蘇油笑道:「就是引人注目。」
「不然請陛下問他幾個問題。
請問集天下糧草於洛口,就是隋朝覆滅的原因嗎?
如今大宋的都城在汴京,那含嘉倉的重要性,還能和唐代相比嗎?
往洛口倉運糧,和隋朝集天下糧草於洛口,是一回事兒嗎?有多少可比性?
洛口倉廢墟的重新利用,他知道勞了多少民,傷了多少財?
洛陽到洛口一百五十里,來回就是三百里,將倉儲從洛陽移到洛口,節省出來的運費和靡耗,他知道有多少嗎?
我都不用問他洛口倉作為連接汴京和臨夏前線的戰略物資中轉中心的重要性,只要能夠回答出上邊那些問題,臣算他一個能員。」
趙頊於是下旨,請那名御史說明上面那幾個問題,御史當時就傻了。
趙頊直接在朝會上將那名御史貶去了一個下州。台諫分立之後,我三令五申需要言之有物,求是務實。
文章寫得天花亂墜有什麼用?底下必須有實質性的東西!
這篇奏章,除了嚇唬……人,它還有什麼用?!
先去地方上錘鍊錘鍊實務再說吧……
現在的理學,已經成了一鍋大雜燴,有了更加細緻的分支。
從派別來論,分別包括了張載一脈的儒理派,邵雍一脈的象理派,蘇軾一脈的文理派,陳昭明一脈的數理派,天師府一脈的丹理派,石富一脈的工理派,沈括一脈的器理派,趙宗佑一脈的天理派,錢乙一脈的醫理派,八公一脈的農理派,李老栓一脈的地理派,張敦禮一脈的藝理派……
現在的蘇油敢拍著胸脯聲稱,理學一門真正做到了百花齊放,大宋真正迎來了文藝復興式的科學理論大爆發,進而引爆了生產力的大爆發。
各派之間互有穿插,常常一人身兼數門之長,比如蘇油就是個萬金油,什麼都懂一些,什麼都不精。
沈括如今是器理派的代表人物,和石富一派的區別在於,石富更加專注於對機械的運用和改良,目的是利用機械提升產能和效率。
而沈括則更專注於機械的設計,利用數理髮明出更多的機械。
蘇油在每一派里其實都占了一個創始人的身份,在器理派中,蘇油的地位,就是由一系列的動力傳遞機構模型決定的。
沈括在洛口倉的書房,和蘇油的差不多,很大,大得和一間倉庫差不多。
東邊牆上是書架,下邊靠窗是大書案,上邊全是理工科的書籍,圖紙,工具……
北邊牆上同樣是書架,上面全是文史哲書籍,畫帖,信函,碑拓……
南邊牆也全是架子,不過上邊擺滿了瓶瓶罐罐,下面靠窗的几案上這是密度儀,砝碼天平,化學藥劑,燒杯試管……
正中間的大書案,擺著的是筆墨紙硯一系列的文房用品,書案前邊還有一張大方桌,上邊鋪這一張地圖,地圖上鋪著魔芋膠薄膜,以保護地圖,上邊沿著洛汴渠直到渭州,畫滿了紅色,藍色,黑色的測量點和線路圖,旁邊還標滿了數字。
蘇油就不由得感慨:「存中,你這是博物學家的架勢啊……」
沈括很不好意思:「太亂了……實在有礙觀瞻。」
蘇油對這書房很有興趣,看著地圖上標註的數字說道:「這些是什麼?」
沈括說道:「我在計算沿途糧食運輸的消耗和陝西各地的倉儲,根據軍機處的大戰略,一旦宋夏之間發生戰事,我軍起碼得四路前出,割裂西夏,使其軍力無法集中,然後圍點打援,各個擊破。」
「這起碼得是十五萬以上的大軍,之後還要駐守,需要保證駐軍一年以上的口糧。」
「按照這個計劃,我的計算結果,是洛口倉還得存儲糧食上百萬石,而且之後需要將這上百萬石的糧食運往西夏,太可怕了。」
蘇油看著地圖沉吟:「如果讓四路大軍鞏固後勤線路,糧食通過四路前進基地輸送呢?」
沈括有些遲疑:「要是這樣的話,就需要提前將糧食運往狼渡、渭州、延州、麟州儲備……路上靡費必多,我估計,當在數十萬石。」
「要是戰爭幾年內都不爆發,御史會放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