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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永能當然不會傻到去衝擊大路中間的密集廂車,於是兩邊山坡相對虛弱的車陣,就成為了他的主要攻擊方向。
第三波進攻終於再次被宋軍被打退,山坡車陣之下,百步以內的開闊地上,躺滿了夏人的屍體。
宋人的槍盾手也損失不少,血戰到了現在,夏軍損失了上萬人,而宋軍也損傷了三千以上。
梁永能不以為意,宋軍一向都是如此,公雞拉屎頭節硬,結陣的時候非常頑強,可一旦陣勢被破,那就會全部被騎軍趕成鴨子。
見從車陣後出來抵抗的槍盾手越發稀薄,下午未時,梁永能終於下了決斷,宋人弩箭過於厲害,唯一能夠破解的,只能是自己手下的兩千鐵鷂子。
「應該結束了。」梁永能騎在神駿的白馬上,對身邊的麻女阣多革說道:「吹號吧。」
嗚嗚嗚——雄渾的牛角號在河谷中響起,廂車之後的宋軍弩手,終於看見了西夏人最頂端的武力——鐵鷂子!
士馬全身覆蓋甲鎧,夏人防鏽的花樣沒有宋人那麼多,家梁採用的是最簡單的辦法,將鎧甲打磨光亮。
光亮的鎧甲不容易沾染水汽,可以起到很好的防鏽效果,而且如此精良恐怖的全身覆甲集群,足以讓當今所有最堅強的軍隊喪失抵抗的信心。
「終於來了!」種詁也從虎墩上站起身來:「備馬,此戰有勝無退!」
遠處兩千鐵騎,在號聲中漸漸集結成兩個騎陣,然後開始緩步朝宋軍的車陣壓迫過來。
種詁縱馬來到緊張的旗手身邊,伸手把住旗幟和旗杆,對年輕的旗手微笑道:「害怕嗎?」
旗手臉色慘白,嚅囁著嘴唇,但是還是搖了搖頭。
種詁笑道:「沒什麼,當年我初臨戰陣的時候,比你還怕,怕得連軍令都下達不了,讓數千勇士,命喪囉兀城。」
種詁緊緊地把握著旗杆,讓大旗一動不動,緊盯著坡下逐漸加速的鐵騎,眼光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動:「不過,現在的我,不怕了。」
耀日的甲光,讓坡下的重騎軍陣,看上去像兩條違背重力學的溪流,向山坡上席捲而來。
單馬的重量有近千斤,加上人和甲,每一名鐵鷂子,都攜帶著巨大的動能,這也是鐵鷂子恐怖戰力的由來。
但是今天的地形實在是特殊,因此等到鐵鷂子到達山坡下的時候,鋼鐵的洪流卻突然來了一個減速!
戰馬們繼續盡職盡責地爬坡,履行著自己的任務,但是鐵鷂子的速度漸減,而陣型變得越來越密集。
騎手如林的長槍放平了下來,梁永能也是聰明的將領,雖然殺罔萌訛的時候毫不手軟,但是罔萌訛帶回來的信息,讓梁永能敏銳地意識到狄詠那一招的價值,然後立即裝備到了鐵鷂子上。
宋人的鶴脛弩再次瘋狂地射擊起來,但是這一次,卻再也無法阻止鋼鐵的洪流!
鋼弩對鋼甲,除了讓少數幾個被箭矢扎入眼窗的倒霉蛋落馬外,其餘的箭矢,只能在鋼甲上留下一個凹痕,崩出一點日光都不能掩蓋的火星之後,即被彈飛得不知所蹤。
第一批鐵馬,終於以無可抵抗的姿態,闖入了宋軍的車陣當中!
「贏了!」麻女阣多革興奮地對梁永能拱手:「恭賀大帥!」
可就在這時,麻女阣多革卻見到梁永能神色大變,趕緊扭頭,剛好見到那些闖入車陣間的鐵騎,紛紛倒地!
後續的鐵騎根本停不了腳步,緊跟著踏上自己同袍的身體,接二連三地跌倒!將車陣的缺口,用人馬的身軀封堵得死死的。
也有不少鐵騎試圖衝擊大車,但是大車外掛滿了沙袋,車內除了射擊孔通道,也同樣堆滿了沙袋。
長槍折斷,鐵馬嘶鳴,但是卻無法撼動戰車分毫。
種諤在戰車與戰車之間布下了一套自己發明的陷阱,稱為「鐵梯」。
鐵梯是高約一尺,厚約四寸的木方,木方上打孔,穿入鋼筋,就如同平放在地上的梯子。
梯子被牢牢釘在地上,梯子下面,還被挖空了一尺深度。
鐵梯就鋪設在淺坑之上。
之前槍盾手進出車陣的時候,鐵梯上還鋪設有木板,撒上泥土,夏人鏖戰半日都沒有發現。
等到梁永能終於出動鐵鷂子,種諤才將鐵梯上的木板抽走,讓看似虛弱的防線,變成兇殘的陷阱!
鐵騎踏入,前蹄立刻深陷一尺,巨大的動能讓馬匹轟然摔倒,鐵筋輕鬆便將馬腿折斷!
無數鐵鷂子就這樣卡死在戰車之間,更多的鐵鷂子闖進來,還是同樣的遭遇,將同袍阻擋在草坡之上。
鐵騎的碰撞在陣前發出恐怖的巨響,戰馬悲嘶,長槍飛散,場面極度混亂。
種諤將手猛然一松:「搖旗,放炮!」
新兵騎手驚魂未定,但是也本能地瘋狂搖動起紅色的大旗,與此同時,陣中的號炮「嘭嘭嘭」怒吼起來。
廂車的射擊孔中突然冒出了一些銅管,車內的軍士將旋鈕一掰,銅管當中猛然噴射出一股股清澈的液體!
管子只有軍士們掌握的那部分是金屬的,後邊就是地丁膠管,連接到後方的巨大鉛皮內襯的木箱當中。
每個大木箱兩側,都有兩個士兵瘋狂搖動驅壓輪,保證水箱的壓力,讓液體噴得更遠。
這東西叫水龍,汴京城裡水火鋪中常備的物件,種諤做了一些小小的改良,用地丁膠將水管加以延長,然後在裡邊裝上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