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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多保忠說道:「便是呼圖趕來報的信。」
蘇油問道:「他們人到哪裡了?」
呼圖說:「我是在婁播貝海遇到的他們。」
婁播貝海就是攤糧城北面三百里的那個大鹽池,蘇油也不再多問:「走吧,去看看。」
呼圖趕緊說道:「我與白韃頭人蒙根圖拉克相熟,益西威舍帶上我吧。」
蘇油點頭:「倒是的確需要一個譯官,走吧。」
來到谷口,仁多保忠的三萬人已經集結在了這裡,修齊了寨牆,擋住了北方。
蕃人就是這樣,部族中三丁或者四丁就能抽出一兵,而且立馬就能打,調兵成本和中原農耕之族完全不一樣,十丁一兵算好的。
蘇油給孫能一個眼色,孫能一揮手,五支斥候騎兵一人三馬,朝北方奔去。緊跟著一千騎兵分作三隊前出,也緩緩向北而去。
剩下兩千人分別占領兩側高地,戰士們開始挖掩體,設炮位,轉眼就緒。
仁多保忠也不是蠢人,死跟著蘇油一言不發,任由一百新軍戰士連蘇油帶自己被保護起來,頗有降臣的自覺。
不一會兒,一隊斥候帶著三個人奔了回來,其中一個是中年紅衣和尚,還有兩個健壯的韃靼漢子。
呼圖在蘇油身邊低聲說道:「右邊的那個,就是蒙根圖拉克。左邊的應該是阻卜部的。」
三人奔到近前,紅衣和尚下得馬來:「益西威舍,活佛留在了兩個部落當中,讓我帶他們來見你。」
兩人跪下,蒙根圖拉克伸出雙手哭喊到:「益西威舍,長生天在四月降下了白災這樣恐怖的災難,活佛說只有光明智慧的上師才能拯救我們,益西威舍,救救我們吧!」
現在的韃靼人還遠沒有到八十年後那種橫掃世界的強悍,現在的韃靼人,是遼國,西夏,黑汗,甚至回鶻都敢踩一腳的對象。
大部分的韃靼韃靼部落都成為遼人的藩屬,以求能得到庇佑,但是遼人對他們其實也是非常苛刻的。
蘇油搖頭嘆息:「繁育羔群的三月,你們還要向遼人貢馬,你們不珍惜長生天給你們的恩賜在前,長生天才會降下懲罰。」
蒙根圖拉克哭道:「那不是我們願意的,是遼人逼迫我們的!每年這個時候,他們都要來勒索我們最好的種馬,不信你問呼圖兄弟。」
蘇油問道:「蒙根圖拉克,你的來意並不坦誠,我的斥候告訴我,你所謂的部族,全是男人,並沒有婦人與孩童,你這是要考驗我的智慧嗎?」
蒙根圖拉克一愣,真要說話,蘇油立刻說道:「蒙你稱呼我一聲益西威舍,我現在需要你的誠實,告訴我,你們部族的婦人與孩童在哪裡?還有,告訴我,你帶領部族南下的本意。」
「如果你不能誠實,那對不起,你就不是一個值得我尊敬的客人,我也不會幫助你。」
蒙根圖拉克看了另外一個韃靼人一眼,那個韃靼人一狠心:「尊敬的益西威舍,我是阻卜部首領蘇日哲的長子吉達。我們的部眾現在是我父親在率領,婦人和孩童都在婁播貝北面的戈壁里。」
「我們南下,本來是想要搶奪一些糧食和羊羔的,是活佛阻止了我們,說夏國可汗的五十萬大軍都被益西威舍消滅了,你是寬厚與仁慈的上師,如果需要幫助,用誠心說話,比用刀劍說話好一萬倍。」
蘇油這才下馬來扶起兩人:「白災降臨,部落中首先失去的就是羔群;嚴寒和飢餓,首先倒下的就是婦人與孩子,沒了孩子和羔群,部落就沒有了未來。」
「你們遭受了災難,還要越過大漠,我想問你們還有多少人?先說婦人和孩子。」
吉達說道:「我們還有五萬,白韃有三萬。男丁過了婁播貝的,一共也有五萬左右。」
蘇油說道:「我現在就送兩百輛大車的食物給你們,會動用我的四百軍士,我要求你們向我保證,先讓部落中的婦人和孩子吃上,然後才輪到你們。」
「然後你們全體過來,刀劍可以自帶,弓箭全部放到大車裡,讓生病者和體弱者坐車來見我,等你們到了這裡,我們再商量怎麼幫助你們的事情,好不好?」
吉達和蒙根圖拉克感激地親吻了蘇油的靴面:「活佛說的是對的,益西威舍的仁慈,能夠化解四月的冰雪,我們這就趕回去。」
蘇油轉頭:「仁多,開攤糧城,拉兩百車糧食,不,麵粉,拉兩百車麵粉過去,那玩意兒更好加工也容易吸收。」
仁多保忠點頭去了。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選擇
兩日之後,大陷谷北面行來了一支巨大的隊伍,除了羸弱的人馬,還有瘦弱的牛羊。
除了大宋商隊的馬車,還有韃靼人自己的粗製馬車,婦人和孩子們坐在車上,有的還抱著羊羔。
羊羔,才是部族的未來。
這兩天蘇油也沒有閒著,大陷谷口已經擺開了一大溜的大鍋,裡邊煮著肉湯,麵糊。
還有熱水和藥湯。
受趙頊這災星的拖累,大宋對救災已經經驗豐富,頗具章法。
見到吉多堅贊,蘇油趕緊迎上去:「大和尚,你是活佛,今後坐鎮雙塔寺就好,這種事情派個弟子去不就行了?」
吉多堅贊合什行禮:「益西威舍此番救助十數萬生靈,功德無量。」
蘇油搖頭:「這才剛開始,最多算是應了急,這位就是阻卜的蘇日哲頭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