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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詠一想也覺得有道理,說那咱們就讓老石試試?
最後搞出來這個武器,是榆木掏膛加鐵箍,賈嵓模仿鎮國大將軍炮的名字,大言不慚地將石勇的發明,命名為榆木大將軍。
就這樣都害怕讓夏人知曉,只搞了幾個街壘,作為城破之後的萬一措施,其實在狄詠的心裡,一直感覺這就是一個騙自己心安的玩意兒。
萬萬沒想到,關鍵時刻竟然派上了用場。
榆木大將軍內裝黃色炸藥,填上鐵砂碎瓷,通過鐵管引信引爆,沿著街道的狹小空間發射出去,威力相當驚人。
街道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夏人的屍體,不管是重甲還是櫓盾,在爆炸帶出的鐵砂碎瓷攻擊下,一樣無幸。
景象慘烈異常,幾條長街的地上,血跡將泥地浸泡成了暗紫色的泥濘。
一街的屍體中,還有一些重傷的夏人在呻吟掙扎,明知道狄詠他們是殘酷的敵手,還是徒勞地伸出手,祈求敵人能夠發發慈悲。
狄詠的眼神壓根就沒有落在他們身上,倒是身後的親衛在經過時,會冷冷地給殘存者順手補上一刀,結束他們的痛苦。
這一戰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無論宋軍還是夏軍。
狄詠突然停下腳步,臉上露出一絲莫名其妙的苦笑。
他想起了涪國公說過的一句俏皮話,菜鳥互啄。
搖了搖頭,狄詠繼續邁步,皮靴在血染的道路上,變得沉重起來。
一路思索,來到城門口,吳存之和石勇已經在組織丁壯,用沙袋木材封堵城門了。
「兄弟們傷亡如何?」
吳存之趕緊拱手:「一百七十多……陣亡,還有兩百多兄弟帶傷。」
狄詠看著吳存之的右手:「你也傷了?」
吳存之說道:「皮護指壞了,後來也來不及換。」
狄詠搖了搖頭,眼神有些黯然:「這仗打得太臭了,是我對不住兄弟們。」
吳存之勸慰道:「太守不可自責,相比夏人起碼死了近千,我們可算是大勝。」
「還有他們的重甲,基本上給我們一把摟完了。」
狄詠苦笑著環視四周:「這才攻城第一天,是我低估了這一天的烈度……」
一名婦人拎著瓦罐過來,對吳存之說道:「夫君,該吃飯了。」
吳存之接過瓦罐,介紹道:「這位乃是拙荊李辛娘,辛娘,這是狄太守。」
說完又對狄詠說道:「歌吹班子平時都是拙荊料理飯菜,於是我就讓她在城中組織婦人們給兄弟們備辦飲食,好歹有口熱的吃。太守不嫌棄的話就一起吧。」
狄詠接過親衛遞上來的搪瓷飯盒:「那就有勞吳娘子了,正好還要和吳大哥商議如何退敵。」
辛娘將給狄詠和吳存之分了羊羹,緊張地握著勺子把,臉色有些蒼白,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夫君,太守,民婦……民婦有計可以退兵。」
狄詠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吳娘子,軍國大事,交給男人們去辦就可以了,娘子你為我們置辦飲食,救治傷員,弟兄們已經感激不盡了。」
辛娘咬了咬嘴唇,對著吳存之跪下:「夫君,辛娘不該……在西夏的遭遇,對你有所隱瞞。」
吳存之早知道辛娘是被擄掠去西夏又歸還的漢家女子,當年李若愚將她交給自己的時候,便說這女子在西夏受過大苦,要自己對她好一點。
漢人女子被掠去西夏,會遭遇到什麼,吳存之也是陝西人,不用想都知道。
既然娶了她,就已經早已考慮清楚了這些。
趕緊將辛娘攙扶辛娘:「辛娘,過去的那些,咱就忘了它,現在家裡都倆小子了,等咱打跑了夏人,繼續好好過日子就行。」
辛娘的眼淚流了下來,面上卻露出剛毅之色:「要是夏人繼續肆虐,大宋無數女子,還要遭遇辛娘當年的遭遇,辛娘想……出一份力……」
吳存之對自家娘子是又敬又愛,現在辛娘跪著不願意起來,他心裡焦急還不敢用勁:「辛娘,辛娘我們有啥話好好說行不行?你放心,今日城破只是一時失計,沒料到夏人用了咱們的炸藥,如今那罔萌訛已經無計可施了……」
辛娘抬頭,認真地看著自己的男人:「夫君,城外還有被夏人脅迫而來的數千百姓,今日我見夏人逼迫他們填塞溝渠,橫死狼藉,明日,夏人可能就會讓他們附城,毀我軍心!」
吳存之和狄詠對視一眼,兩人心裡都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狄詠問道:「嫂嫂,你有何計?」
辛娘一咬牙:「我被擄掠到西夏,淪入教坊,曾經知道罔萌訛與梁太后之間的那些糟爛污穢!罔萌訛將之以為自己的本事兒,在姐妹裡邊宣揚,殊不知,姐妹們最痛恨的,就是他!」
狄詠嘆息一聲:「嫂嫂,這事情,與退兵何干?」
辛娘說道:「他們那些醜事,自己都不敢見天日,要讓軍士首領們知道了,能不擔心被滅口?」
「還有,他敢在教坊里顯擺他的醜事,西夏太后知道後,會不會大怒?罔萌訛敢不敢讓梁太后知道,他曾經在大肆宣揚過兩人的醜陋嘴臉?!」
吳存之轉頭看了狄詠一眼,覺得這是能夠擾亂夏人軍心的好計謀。
狄詠卻還有些猶豫:「此事……怕是對嫂嫂名聲有損……」
辛娘堅定地說道:「既然辛娘敢說出來,就是不怕。辛娘得蒙涪國公搭救,方有了回國的機會,又蒙他贈詩,鼓勵我好生生活,辛娘一直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