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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朝會,又多出十幾個外國來貢,其中拂菻、天方國、麻林地、獅子國都是第一次來,尤其麻林地,聽說在萬里之外的大西州。」
「改制之後,事情也多了,也幸好日子選得不錯,好歹多了幾個月的那什麼磨合期,就這樣上個月下到江淮發運司的敕令,都用錯了印璽。」
「好些個機構都得調整,比如御史台、六察,到底歸門下還是尚書,朝臣們還在議,哪裡容些許清閒。」
這些都是趙頊自找的,元豐改制極大的加強了皇權,但是同樣的,需要皇帝決斷的事情立刻多了不計其數。
很多事情趙頊都不願意放手,得親力親為,連續兩場病,其實都是累的。
高太后嘆了口氣:「終究是哥兒少了賢臣輔佐,要不……」
想到後宮不可干政,又閉嘴不言。
趙頊知道高太后的意思:「寧夏三路,換誰我都沒法放心啊,曾孝寬朝廷準備調回來任戶部尚書;舅舅升了使相,也要回京;明潤那裡,只會比我更難。」
高太后說道:「西夏終究不比南唐,窮。好在明年不用再填了,不然國家都會給它拖垮。」
趙頊笑道:「窮不窮,也得看在誰之下,當年夔州不窮?」
「蘇明潤密折裡邊可是把三路夸上天了,說物產豐富就是不好運出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漢人充實進去,另外蘭州到秦州,靈州到渭州,興州到綏德,九原到河東的大路要儘快修繕。」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兩賦
「他還說太祖的封樁錢,我的元豐庫,本來不是給西夏準備的,所以現在只能算是借支,準備用幾年的時間,重新給充實上。」
「他倒是硬氣。」高太后又好氣又好笑:「三路春秋兩稅,丁稅,都寬免了,哪裡來錢充實?」
趙頊說道:「這些雖然寬免了,但是商稅還是在的,還有蘇明潤說三路金銀坑冶頗多,明年絲路大興,請朝廷准許三路鑄造舶來錢,蕃商們剛開始,肯定是不認寶鈔的。」
高太后想了想:「還是麻煩……銅錢還好,金銀的舶來錢,國中也有人在收藏。京中幾家鈔引行,甚至皇宋銀行都在做兌換。」
趙頊說道:「是,不過鑄幣是有賺的,尤其是金銀幣,國中一兩的銀幣值一貫,其實重七分;一兩的金幣值十貫,其實也是七分。」
「化金銀為幣,其實國家白撿了三分的利潤。而且這三分的利潤,是願意囤積金銀幣的中外商賈搶著送的。」
「不過這裡邊的門道太多,什麼貨幣保有量,流通量,這方面娘娘比兒子還精通,兒子就不獻醜了。」
高太后就手扶腦門滿臉愁容:「哥兒去吧,說起這個,年關將至,可不又得頭痛了……」
……
蘇油其實根本不如趙頊想的那麼難,趙頊難,是因為他喜歡抓權,而蘇油不難,是因為他喜歡放權。
曾孝寬是干臣,可惜要走了,蘇油夾袋裡邊能夠勝任一路轉運的大員其實不少,比如蘇元貞,唐瞻,劉嗣,都是一時俊彥。
趙頊最後任命的,卻是曾布。
曾布的履歷是沒有問題的,王安石下台後被發配到蘇油手下,濕法煉銅搞得風生水起,積功復龍圖閣學士,之後知過秦、陳、蔡三州。
不過因為有前科,所以耽誤了好些年,如今朝廷新開三路,正需要用人之際,還戴了個懂礦冶的帽子,些許履歷上的瑕疵,也就無需計較了。
河南路的核心是九原,曾孝寬在九原搞馬政成效非凡,在九原人戶裡邊推行保馬法,壓根都不用強迫,一戶最少都是五馬,豪強們甚至能養到數百。
沒辦法,要運鹽運煤啊。
曾布也沒有急著上任,多跑了六百里,到興州來先拜見蘇油。
見到蘇油是在興州城西邊的順州城,蘇油和李舜舉正在指導西崑玉工們加工玉器和賀蘭石。
有了最新式的加工機械,西崑玉工們的手藝又上了一個台階,已經不亞於真實歷史上的痕都斯坦玉雕了。
不過工藝精湛歸精湛,但是要玉工們學會東方審美還任重道遠。
最後蘇油拍板,玉器就照你們西域的來,咱們也別折騰了,硯台全部做素的,然後將紫底刨下去一層,讓綠色的筋眼高出一點點來,以天然紋理取勝。
再利用西崑的手藝,給每個硯台做一個嚴絲合縫的蓋子,齊活!
別說,這樣搞出來的東西,還真具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曾布進門的時候,正聽見蘇油捧著一個硯台,對李舜舉說道:「李公你就別強求了,你讓竹子都沒見過的人弄歲寒三友,你自己覺得合理嗎?就這樣,抓緊時間送出去,還趕得及年前抵達汴京。」
說完又舉起一個薄到透光的玉碗:「你看其實人家工藝是沒話說的,這套番石榴纏枝蓮紋的玉碗,你挑得出毛病來?」
李舜舉也點頭:「那行,那就用羔羊皮盛放起來,今日發走。」
曾布笑著插嘴道:「這是三路給宮中準備的賀禮?羔羊皮可用不得。」
兩人轉過頭來,蘇油有些驚訝:「曾子宣!你怎麼來了?」
曾布笑道:「三路都轉運司,正是下官的直管,怎能不來拜會上峰。宮使,國公,久違了。」
蘇油對李舜舉說道:「李公你看,所以仕途太急也不是好事兒,遲早都得還回去兜上兩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