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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現在這種現象,還只是浮於表面的一種君王的「自覺」,但是這種自覺,也是來自「天下事天下人共贊之」的理學觀點。
且這種理念已經漸漸深入到大宋社會的從上到下,形成了一種「風尚」,趙煦的態度,其實是一種思想體系已經領先於管理制度的表現。
就算今後可能會出現對這種理念的「反動」,依然會出現暴虐殘民的獨夫,但是同樣的,因為各階層擁有了新型的,成體系的思想武器,也必將出現這種「反動」的「再反動」,將跑偏的歷史軌跡再自行糾轉回來。
這就是「民族氣質」的悄然變化。
蘇油不以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能夠做到給當代君主和各階層指出,你們還有另一條路可以走,且讓他們看到效果,予以信服,蘇油認為,自己就已經超額完成了此次穿越的歷史使命。
至於什麼平夏滅遼克交趾,都只是這種思想培育發展過程中的附屬產物,和「改民族氣運,變民族之氣質」這樣的大命題相比,也只能位列其次。
第一千八百二十三章 耶律南仙
下朝之後,趙煦回到內宮,發現自己的皇后正在重新布置書房。
書房臨窗一側多了一套小桌椅,小書架,這架勢,是孟皇后要親自教育趙茂開蒙。
趙煦有些忐忑:「茂兒才五歲,還在皇家理工學院幼幼班,這布置也早了點吧?」
孟皇后不以為然:「蘇山長說早教也有一套方法的,寓教於樂,又不是傳統世家那種開蒙辦法,更多的是培養茂兒的興趣和愛好。」
這個沒法反駁,自打趙茂入學,孟皇后就自任幼幼班山長,每日要去那邊管理幼兒教育事務,現在人家才是專家。
沒等趙煦說話,孟皇后朝牆上一指:「看,司徒也表示支持。」
牆上是蘇油新撰寫的一幅對聯,「細親一向尋常事,長展經年耐讀書」。
趙煦看到熟悉的書法,不禁感慨:「司徒也老了……」
孟皇后不禁有些奇怪:「官家這話從何說起?」
趙煦說道:「司徒身教更勝言傳,以前他是不作這種小格局的格言聯的。」
蘇油寫出的名聯也不少,最出名的是京師大學堂門口那幅「天理人情」聯,還有陝西路轉運司門口那幅補足司馬光的「公生明廉生威」聯。
就算在渭州給龍首村馮老漢題寫的新年門聯「百年天地回元氣,一帶山河際太平」,都比現在這個大氣。
與現在這幅類似的,也就蘇油很小的時候,在可龍里酸寫在竹鎮紙上那幅「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那對鎮紙現在在大蘇手上,日常還在使用,雖然已經變得色如琥珀,包漿濃厚,但是大蘇依舊沒有學會聯上的那十四個字。
或者說,大蘇已經通透超脫了那十四個字太多。
穿宋近五十年,蘇油也將自己活成了一個傳奇,並不亞於三蘇的存在。
哪怕在文化方面。
如今各地名流,也以撰聯於書房、祠廟、學宮、名勝為尚,可以說楹聯文化從士大夫戲樂小道成為文化載體,蘇油的幾幅對聯,功不可沒。
不出意外的話,今後那對鎮紙絕對會進入可貞堂,成為寶貴的陳列品之一。
趙煦這話的意思,是說司徒是個另類,十二歲加冠的妖孽,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修身齊家」的階段,之後的眼光盡在「治國平天下」,這種與修身相關的格言聯,司徒大概十歲之後,就已經不作了。
很凡爾賽,但是孟皇后竟然認為自家夫君說得有道理,心裡也越加承蘇油的情。
畢竟這副對聯,是司徒特意為趙茂的學習,降維而作。
……
上京,正德殿。
新任丞相蕭義對蕭太后躬身說道:「於今之策,要安撫女直,還需和親之策。阿骨打也是女直雄才,請與宗室女相配,不為不匹。且永結秦晉,化敵為友,不為不美。奈何太后惜一女子哉?」
蕭太后冷笑道:「宗室女子裡邊,耶律餘緒幼妹南仙,哀家看著就不錯,先前令耶律南仙下嫁阿骨打,丞相又如何不依?」
蕭義趕緊躬身:「這可萬萬使不得,阿骨打被宋人蘇軼拉攏,如今和遼東曖昧難言,和親之計,本有使其翻然歸心之意。」
「耶律餘緒如今鎮守通州,若再以其妹嫁與阿骨打,則是……與火添薪,更助其勢也。」
蕭太后怒道:「之前我說要處置三家,是你們說三家世代忠良,雖那賤人和妹夫一起逃亡,然三家皆不知情,不當追罪。」
「既然你們說得這麼好,那麼南仙就必然不會附從其兄長的主意,一心為我上京正朔籠絡女直。」
「丞相,你說是不是?」
蕭太后量小,蕭義心中知道她這是想要正面動手被群臣所阻,於是便藉故整餘緒家人:「話雖如此,然亦不可不防宗女反覆啊。」
「防當然是要防的。」蕭太后笑道:「多派兵馬看死三家人,嚴禁出入,若耶律南仙和耶律餘緒敢胡亂動彈,可就怪不得哀家手辣了吧?」
蕭義不禁目瞪口呆,太后這是為了誅殺三家,不惜送耶律南仙嫁與阿骨打,方便其勾連兄長,然後拿到「正義」的藉口!
可是阿骨打如果真和耶律餘緒合軍,國舅爺能抵擋得住?
太后這是為了私仇,連國事都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