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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手裡的武器,很快就要砍到生產這些武器的人身上,耶律馬哥怎麼想怎麼不自在。
露布里說得清楚,皇后無嫡,皇上北狩失蹤,長子晉王就是遼朝理所當然的繼承人。
就算如今魏王勢大,但是遼國的錢糧根本卻是遼東,那個地方爆兵的能力,超過大遼諸道百倍。
聽說婆娑嶺日產鋼鐵一萬五千斤,按照一兵五斤鐵計算,這尼瑪一天就能武裝三千人!
一個月就是九萬人!
這就是錢糧根本之地的威力,如不速取,待到王丞相從焦頭爛額中緩過氣來,局面轉眼就會翻轉。
魏王也是急在這裡,因此一日三催,要自己從速奪取錦州,進逼遼陽。
可現在的問題,是那裡有了文妃娘娘和晉王坐鎮,要是魏王的圖謀不果,自己這首起戰端的叛逆,怕是祖墳都保不住。
將主的氣質同樣影響到了軍隊,耶律馬哥的部下們也懷著同樣忐忑的心思,不情不願地朝著錦州進發,只希望永遠都到不了。
好在現在的遼東還是爛攤子,一州也就三五百的歪瓜裂棗,和長期手握重兵防備宋人的魏王不一樣。
因此打仗這方面耶律馬哥倒是不太擔心,他只擔心馬彬會不屈自盡,或者被亂兵所殺。
要是錦州能夠望風而降,當然是最好的,可太守偏偏是馬學士那樣的倔驢,那就不用想了。
馬學士的父親馬人望,那真是大遼第一大鐵頭。馬彬繼承了父親的風格,又堪稱遼東第一大鐵頭。
馬人望才剛剛出仕做松山縣令的時候,就敢為了治下百姓,拒絕中京留守蕭吐渾伐木的命令,蕭吐渾大怒,關了他一年多,馬人望都不曾稍屈。
最後反倒是蕭吐渾轉怒為喜,釋放了他:「君為民如此,後必大用。」
徙知涿州新城縣後,因縣與宋接境,境內有驛道。馬人望治縣不擾,吏民畏愛。當時聘宋回來的使臣,都向皇帝推薦他。
轉南京三司度支判官,公私兼裕。
遷警巡使,京城本來獄訟填委,人望處決,一時獄空,無一冤者。
天祚嗣位,將報父仇,選阿蘇與馬人望究其事。
阿蘇貪污枉法;而馬人望平心以處,所活甚眾。
劇賊趙鍾哥犯闕,劫宮女、御物,時任參知政事的馬人望配合蕭敵里,率眾捕之,譏察行旅,悉獲其盜。
宰相耶律儼上台後,非常忌憚馬人望,因為馬人望「用人必公議所當與者。人不敢幹以私,人望推薦,皆為名臣。」
對於以佞幸得進,又一心要提拔私人的耶律儼來說,可不敢讓馬鐵頭繼續留在朝中。
於是借蕭敵里不還上京之故,遷馬人望南京諸宮提轄制置,保靜軍節度使。
到任之初,治下有二吏凶暴,民畏如虎。馬人望假以辭色,陰令發其事,黥配之。
是歲諸處飢乏,惟南京所治粒食不闕,路不鳴桴。
以縑帛為通曆,凡庫物出入,皆使別籍,名曰「臨庫」。奸人黠吏莫得軒輊,乃以年老揚言道路。
耶律儼很高興,改老頭南院宣徽使,不再讓他管理實政,「以示優老」。
然而天祚帝發覺之後,特意從前線手書「宣馬宣徽」四字,諭曰:「以卿為老,誤聽也。」重命他為中京留守,安撫被韃靼人洗劫之後的中京道。
始至,府廩皆空;視事三月,積粟十五萬斛,錢二十萬繦。
按道理說,馬人望是北院的官員,但是馬彬鎮守錦州,卻堅決以如今的「東廷」為正朔。
魏王以書信責之,說他不孝,並以馬人望的性命相威脅。
馬彬回信說忠孝未能兩全之際,自己取忠不取孝,正是遵從父親自幼的教導,想來父親也很欣慰自己的選擇。
魏王也不敢真拿馬人望怎麼樣。
這樣的父子鐵頭,耶律馬哥是又敬又怕,真要是弄死了馬彬,只怕自己這活在遼國,一輩子都得提心弔膽。
一個奸賊之名,無論如何都再洗不掉,說不定哪天就被「義士」、「俠客」取走項上人頭。
唉,自己怎麼就這麼難呢……
怔忡之際,大隊不知不覺就全部走入了狹長的山谷之中。
「啪!」前方隱約傳來一聲脆響,緊跟著,爆豆一樣的聲音變得密集,接著還響起數聲巨大的號炮之聲。
前鋒一下子就亂了,哭爹喊娘地向後跑,本就不太寬闊的山谷里,頓時擠滿了亂兵。
耶律馬哥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兒,兩側山谷里也響起了剛剛那種爆豆般的聲音。
這回耶律馬哥看得清楚了,前方亂喊亂叫的軍士身上突然冒出一朵血花,那軍士吭都沒吭一聲,就從馬背上栽倒下來。
耶律馬哥抽出腰刀:「兩側山上,敵襲!攻上去!攻上去!」
軍士們下馬,朝著山上衝去,結果山上的噼啪聲更加密集,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就躺倒了上百人。
「嗖——」一枚子彈從耶律馬哥耳側飛過,帶走了他的氈帽。
耶律馬哥嚇得趕緊從馬上滾下來,與此同時,就見自己坐騎的脖頸,眼睛,就被那帶走自己氈帽的玩意兒打得爆裂,戰馬慘嘶著倒在地上,蹬了幾下蹄子就沒動靜了。
山谷當中亂做一團,後路也發生了和前路相同的情況,紛紛朝前方擠壓過來。
谷中到處都是混亂驚惶的人和馬,耶律馬哥的衛隊被撞得動搖西晃,轉眼就湮沒在亂跑的人潮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