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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秋門內張知白相公舊宅,再次熱鬧了起來。
張麒成了外院的管家,綠箬成了內院管事。
當年紅極一時的汴京名妓,如今是大宋第一等的音樂家,是勛貴宗室家庭的鋼琴教師。
宅子裡邊響起了鋼琴的聲音,那是綠箬在調試。
扁罐和王彥弼溜出去了,兩人騎著自行車,鬧著要去石府看外祖母,其實蘇油明白得很,他們就是饞石府大校場騎自行車騎得開。
二十七娘和小妹過來指揮搬家安置,蘇油和石薇當甩手掌柜當得心安理得,乾脆就趁這亂勁,帶著漏勺和木客,跟扁罐和王彥弼去石府拜訪老太君。
兩口子輕裝簡從,蘇油在自己的鞍前還設計了一個兒童座椅,帶安全帶那種,現在漏勺在開心地和爹爹一起騎馬馬。
至於扁罐和王彥弼,嫌棄蘇油跟弟弟太慢,早就騎得沒影了。
兩口子衣著平凡,但是路上人人見了都遠遠讓道。
因為兩匹馬實在是太好了,下騏驥院如今最好的五尺馬一等而已。
開封府很熱鬧,蘇油美滋滋地看著兩邊的坊市,對石薇說道:「呂公治汴,連遼國使臣都忍不住稱讚,陛下廢了市易司放貸功能,改成工商管理之後,汴京城是更加繁華了。」
石薇想起一件事情:「扁罐鬧著要去找道隆大和尚看左旋大法螺,我記得你在南海的時候,不是說了不給他的嗎?」
蘇油也很無語:「我的確沒給他啊,我是獻給了陛下,然後陛下獻給了太后,太后轉手就將之送到大相國寺供奉起來,這我能有什麼辦法……」
的確沒辦法,石薇不禁莞爾:「大相國寺如今名聲好多了,太后那也是獎勵他們多年施藥斂葬的功德。」
蘇油冷笑:「那還不是開封府百姓供奉的錢財?」
石薇不樂意了:「能夠將百姓的善款聚集起來用於慈善,這本身也是功德啊。」
忘了媳婦出身天師道了,祖師爺玩五斗米入教的時候,佛教還多少人知道呢。
立場立馬轉變,嘿嘿赧笑道:「是為夫想差了,其實官府不就是這樣?起碼大相國寺還沒給道隆大和尚發俸祿。」
石薇低頭偷偷笑了,小油哥哥就是這樣曲意回護自己,其實自己真沒有想那麼多的……
一波狗糧尚未撒完,坐在蘇油前邊的漏勺小手朝前一指:「大帽帽爺爺大帽帽爺爺!」
果真是個大帽帽爺爺,從宜秋門去石府要路過開封府,開封府前的大路中間,現在站著一個老頭子。
大熱天裡還穿戴得齊整,朝服朝靴,玉帶銀魚,長翅幞頭一樣不拉,竟然是權知開封府呂公著。
就聽呂公著怒氣沖沖地大喝一聲:「明潤你站住!」
蘇油嚇得趕緊甩鞍下馬,恭恭敬敬地來到呂公著身前:「呂公有何指教?這大熱天的……」
呂公著深深一躬:「權知開封府呂公著,拜見皇宋少保,魚國公!」
用得著這麼大聲吼出來嗎?蘇油趕緊還禮不迭:「使不得使不得,呂公你千萬別跟我這麼客氣……」
「誰跟你客氣?!」呂公著一點不給蘇油的面子,梗著脖子,長長的幞頭兩翅擺明了是當做路障在使用:「當年安石相公在皇城根下還被侍衛打傷了馬匹隨人,萬一被行人衝撞國公,陛下怪責起來,算國公你的還是算我開封府的?」
「這個……」蘇油有些無語了:「有薇兒護得我周全……」
呂公著更加憤怒了:「蜀國夫人扶治後宮宗女,功德盛大不亞其夫,身份尊隆,是給國公當侍衛打手用的?」
說起來石薇真是大宋一個另類,這回依舊不是妻憑夫貴。
宋朝封宰相,使相、三師、三公,王,侍中,中書令之妻為國夫人,屬外命婦。
趙頊因石薇在國喪期間救護高滔滔和三個長公主的功勞,利用這次蘇油封國公的機會,也給石薇封了國夫人。
理由是蜀國和魚國從地理位置上並肩,兩個封號給蘇油伉儷,是太后的意思。
而實際上,宋郡國號裡邊,魚國都未入等級,而蜀國,是大國中最後一個。
也就是說,和其他權貴家庭不同,蘇家媳婦石薇的封號,比家主蘇油的等級還要高。
這是光榮,不過老頭這話說得太難聽了,什麼叫不亞其夫,簡直就是當眾打臉外加挑撥夫妻感情。
蘇油還不敢鬧,赧笑道:「下次,下次一定注意……」
「沒有什麼下次!我還不知道你?!」呂公著大手一揮:「魚國公三朝重臣,此番出行沒有行班儀仗怎麼能行,老夫雖然品秩不如,卻也只能先將開封府的衙班暫借與你。」
「魚國公要去何處?下官自命人護送開道。」
蘇油傻眼了:「就是出來隨便逛逛,準備去石府看望一下老太君,真的不用什麼排場……」
呂公著白了他一眼:「這不是什麼排場,這是制度,少給我開封府增添麻煩!」
說完一甩袖子,自顧自進府衙去了。
蘇油僵在了當場,環顧了一下,卻發現周圍老百姓已經圍成了一圈,一個個笑眯眯的,完全是看熱鬧不怕事情大的樣子。
還在相互遞小話,這就是酥魚蘇國公嗎……是啊竟然一副陪媳婦回娘家的窮酸舉子模樣……哎呀,這就是天下知名的大宋當朝一品少保?今天算是活久見了……我都見二回了,當年探花郎走馬夸街可是連鬍子都沒有……